第三百一十四章 寿诞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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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一十四章寿诞(下)
  
      喧阗散去,只留下满院静谧。
  
      十一娘低声嘱咐宋妈妈几句,由雁容等人簇拥着穿过正在躬腰收拾残局的丫鬟、婆子出了点春堂。
  
      春夏更替之际,迎面扑来夜风暖暖的,含着百花的芬芳。
  
      她不由深深地吸了口气。
  
      头顶是满天繁星。熠熠生辉地镶嵌在深蓝色的夜空,璀璨夺目,令人心醉。
  
      远处有更鼓声传来。
  
      “夫人,”雁容关切地道,“您累了一天了,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奴婢就是。您还是早些歇了吧!”
  
      十一娘想到今天的客人,没有一点点的睡意。
  
      “侯爷那边的客都走了吗?”
  
      “还没有!”雁容答道,“侯爷和卓大人,蒋大人还在喝酒。”
  
      十一娘点了点头,先回垂纶水榭歇了。
  
      半夜被徐令宜吵醒。
  
      “十一娘,默言……”他双臂撑在床上俯视着她,明亮的眸子带着几份酒后特有的惺忪,吐词也有些含含糊糊的,“你怎么睡得像个孩子似的,吵也吵不醒?”
  
      吵不醒?那自己现在在干什么?
  
      十一娘在心里腹诽着,一面坐起身来,一面高声吩咐屋外的小丫鬟给徐令宜去拿醒酒汤。
  
      徐令宜听着就笑起来,朝她的脸颊狠狠地亲了两下。
  
      呼吸间全是浓浓的酒味。
  
      十一娘不禁皱了鼻子:“快去梳洗梳洗——全是酒味!”
  
      徐令宜看着她皱成一团的小脸,哈哈大笑,不仅没有依言而去,反而凑过去一通乱亲。
  
      “侯爷!”十一娘又惊又急,正左挡右避之时,抬眼看见小丫鬟托着红漆海棠花小茶盘走了进来。
  
      她急了。
  
      “侯爷!”
  
      然后使劲推了他一把。
  
      徐令宜竟然一个不稳,趄趔地跌坐在了床踏上
  
      十一娘吃惊地望着徐令宜——他怎么这么轻易就被自己推倒!
  
      徐令宜也有些吃惊地望着十一娘——没想到会被她推下床。
  
      而端着茶盘的小丫鬟则吓得面白如纸。她“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托盘上的盖盅瑟瑟做响,出清脆的撞瓷声,在寂静的屋子里十分清晰。
  
      徐令宜这才现小丫鬟进来了。
  
      他有些尴尬地扶着床沿站了起来:“没事,没事。一时没站稳。”
  
      十一娘回过神来,又见他扶着床沿站起来的,怀疑他喝的可能不是一般的多,忙下床扶他坐到了床边,然后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吩咐那小丫鬟:“把醒酒汤端过来。”
  
      小丫鬟战战兢兢地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十一娘端了醒酒汤递给徐令宜。
  
      徐令宜一饮而尽。
  
      十一娘将空盅放到托盘上,掏出帕子递给徐令宜。
  
      小丫鬟有些慌不择路地退了下去。
  
      徐令宜接过帕子擦了擦嘴,然后长长地吁了口气,跄踉地起身:“让小丫鬟进来服侍更衣吧!”
  
      十一娘想到刚才自己那一推……有些心虑。不禁上前扶了他:“这么晚了,还是妾身服侍侯爷更衣吧!”
  
      徐令宜没有反对,两人去了净房。
  
      十一娘帮他倒水。
  
      “我来!”徐令宜拿过她手里的木勺,只舀了冷水到铜盆里。
  
      初夏还有些冷。
  
      “侯爷!”十一娘犹豫道。
  
      “没事!”徐令宜有些不以为然,“以前也常洗冷水澡。”然后弯身把脸浸进了铜盆里。
  
      水花四溅。
  
      十一娘心中一惊。
  
      徐令宜已抬起头来。
  
      脸上的水珠雨般落在衣襟上。
  
      他就长长地透了一口气。
  
      眉宇间再也没有了十一娘睁开眼时看到的惬意轻快,目光也变得清明起来。
  
      想到徐令宜与平日不一样的举止,十一娘有些担心,犹豫地喊了一声“侯爷……”
  
      徐令宜没有回头,头颅微低,望着面前的铜脸:“老卓,回京荣养了!”
  
      洗脸架上小小铜镜里映着他的脸,模模糊糊的。
  
      十一娘一时没听明白:“什么?”
  
      “我刚到军营时,第一个遇到的就是老卓。”他的声音有些低沉,“那时候,他已是身经百战的将军了!”他表情沉凝地回忆,“叫嚣的最凶的就是他,杀敌最勇的也是他……后来我征西北,他自请任先锋……打格桑的时,断了一条腿……皇上论功行赏,问他,平生有何夙愿?他说,愿为皇上永镇西北。皇上让他去云贵做了总兵……”
  
      是那个新上任的兵部侍郎卓大人吗?
  
      “如今也不过两、三年功夫。”徐令宜抬起头来,“他回京荣养,飞云半身清誉尽毁西北,而我……”他凝望着那小小的铜镜,半晌无语。
  
      飞云?蒋飞云吗?那个在西北打了败仗后临阵换徐令宜上场的?
  
      他是在感叹盛筵散去后的沧海桑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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