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交换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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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陵和寇仲伏在重楼的瓦顶处,倾耳细听下肯定楼内无人,探头朝屋脊远方三十丈许外的建筑物瞧去,中间只隔着水池、小溪和跨于其上的小桥,之外便是青石砖铺成的地面。环绕主内堂的半廊每隔十步便挂上八角宫灯,照得内堂外壁有种半透明的错觉。最糟是更外围的四角各有一座灯楼,与半廊的灯火互相辉映。
  
  寇仲计算后道:“我们至少要跃至离这楼顶十丈上的高空,才可避免灯楼把我们的影子投在墙上,你仍是那么有把握吗?”
  
  徐子陵尚未答他,人声足音传来。两人连忙伏下,循声瞧去。一群人沿着另一边的游廊朝主内堂走来,领头者赫然是荣凤祥和郎奉两人,其他人都是曾于寿宴见过的在洛阳有头有脸的人物。两人大为失望,心忖难道马车载来的竟是郎奉,虽说他平时总是骑马,但若为避人耳目,坐趟马车亦很合理。他们眼睁睁瞧着对方鱼贯进入主内堂,颓然若失。
  
  寇仲苦笑道:“怎办才好?抓起郎奉怕也不会有什么作用,王世充那种人我最清楚不过。”
  
  徐子陵沉声道:“还要不要去听他们说话?”
  
  寇仲叹道:“有什么好听的?不外官商勾结、瓜分利润,苦的只会是平民百姓。咦!”
  
  笑语声从后方飘来。两人别头瞧去,另一群人在四名持灯笼的武士开路下,正沿着穿过庭院的碎石小径往他们藏身其顶上的重楼缓步而至。最抢眼的当然是花枝招展的荣姣姣,但吸引了他们所有心神,更令两人喜出望外的却是亲热地伴在她旁边的王玄应。那是个比董淑妮更好上无数倍的最佳选择。
  
  那批随马车来的武士落后少许,人人神态悠闲,显然谁都没想到会有敌人伏在荣府内恭候他们。两人交换了个眼色,不用说任何话已知道该怎样做,齐齐扯下面具,露出真面目。猎物不住接近。
  
  只听王玄应道:“李密的人现在纷纷归降父皇,使他更是势穷力蹇,只要我们再攻下河阳,李密怕逃跑的地方都没有了。”
  
  两人默默运功,蓄势以待。
  
  王世充既以这批武士保护自己的宝贝儿子,怎都该会有两下子。一击不中,便麻烦棘手多了。
  
  寇仲打出手势,表示由他活捉王玄应,徐子陵则对付其他人。
  
  下方荣姣姣的呖呖莺音娇声嗲气地应道:“这回你们大胜李密,戳破了他战无不胜的神话,威震天下,姣姣心中不知为你们多么高兴哩!”
  
  王玄应得意忘形地哈哈笑道:“这全赖父皇诈伤诱敌,策略得宜!”
  
  寇仲听得无名火起,此时王玄应已来到重楼正门外四丈许处,正是最利于他们突袭的位置,两掌一按瓦面,整个人滑下人字形的瓦背,箭矢般朝王玄应滑去,又运功收敛衣袂的拂动,活似深海里出击捕食的恶鱼,无声无息地朝目标低潜而去。
  
  徐子陵同时发动,腾空而起,连续三个空翻,紧追寇仲背后往敌疾扑。
  
  当寇仲飞临王玄应斜上方两丈许高处,出乎两人意料之外,首先生出警觉的竟非王玄应或护驾高手中任何一人,而是荣姣姣。
  
  她翘起俏脸往寇仲瞧来,一对美眸异光亮起,手上同时幻起一片剑芒,朝寇仲的井中月迎上去,反应之快,剑招的狠辣老练,以寇仲之能,也大有手足无措,被她把全盘大计打乱的情况。
  
  王玄应和一众侍卫高手这才惊觉有刺客从天而降,且是新一代的两大顶尖高手,骇得忙纷纷掣出兵刃,又呼啸示警,急召荣府的高手来援。
  
  寇仲面对荣姣姣冲空而来的芒光剑气,痛苦得想要自尽。要知擒拿王玄应的时机一瞬即逝,只要让荣姣姣截住自己,哪怕只是眨眼光景,整个形势必将逆转过来,变成是他们要仓皇逃生的结局,一个不好还要饮恨于此。不要说惹出像杨虚彦那种高手,只要在内堂那边的荣凤祥和郎奉赶过来,他们便不能讨好。可是荣姣姣以惊人的准绳、时间和速度在半空截击,让他无从变招,只有硬拼一途。王玄应已开始往横避开,四周的亲卫高手则往他合拢过去,一时刀光剑影,喊杀盈耳。
  
  眼看功亏一篑的当儿,徐子陵后发先至,越过寇仲,头下脚上的双掌下按,强攻进荣姣姣的剑网去。在他和寇仲擦身而过时,反手推了寇仲一把。寇仲已使老的势子本再难变化,这时得借徐子陵一推,一个空翻,井中月照头盖脸地朝想逸走的王玄应劈去。凛冽劲厉的螺旋刀劲,把王玄应完全笼罩其中,逼得他就地立定,挥剑格挡。
  
  “砰!”荣姣姣一声娇呼,被徐子陵左右两掌先后拍在剑身处,狂猛的螺旋劲先是左旋,接着是右旋,震得她差点经脉错乱,骇然下往旁飞开,错失了援救王玄应的良机。徐子陵亦心中吃惊。任何人初遇上螺旋劲这古今从未出现过的劲气,谁都要吃点亏的。更何况他利用左右手先后的次序,巧妙地逆转真气,估计她怎都要兵刃脱手,岂知她不但没有如他所料,还能借劲横闪,从这点便可知她的武功是如何高明。有其女必有其父,照此看荣凤祥实在大不简单。
  
  “笃!”王玄应全力劈中井中月,却无金属交击的清响,反而如中败革,毫不着力。王玄应登时魂飞魄散,寇仲这一刀横看竖看都是劲道十足,哪知竟虚有其表,劈上去飘飘荡荡的毫不着力。那种用错力道的感觉,便像尽了全力去捧起轻若羽毛的东西那么难受。王玄应惨哼一声,硬是运气收刀,差点吐血。
  
  寇仲哈哈笑道:“玄应兄中计了!”井中月立时由无劲变有劲,猛劈在王玄应回收的剑上。王玄应终口喷鲜血,长剑甩手脱飞,咕咚一声坐倒地上。寇仲的手按到王玄应天灵盖处,大喝道:“全都给老子滚开!”众卫骇然止步。
  
  徐子陵落到寇仲之旁。
  
  寇仲听得内堂方向风声骤起,知道荣凤祥等人正全速赶来,忙挟起被封穴道的王玄应,与徐子陵腾身而起,大喝道:“今夜三更时分,叫王世充拿虚行之到天津桥来换人!谁敢追来,我就干掉他的宝贝儿子。”
  
  大笑声中,寇仲挟着王玄应,与徐子陵迅速远去。
  
  钟楼上。
  
  寇仲拍开王玄应穴道,笑语道:“玄应公子好吗?”
  
  王玄应好半晌回过神来,狠狠道:“你们想怎样?”
  
  寇仲淡淡地说道:“公子若不想吃苦头,最好有问有答。唉!我这人疑心最大,若你说话略有吞吐犹豫,我便会当你胡言乱语,说不定会捏碎你一只手指的指骨,只要说上十次谎话,公子以后只能用脚趾去摸女人了!至于二十次后,连脚趾都不成。”
  
  王玄应色变道:“你怎能这样,爹绝不放过你的。”
  
  这种色厉内荏的废话,充分显示出他庸懦的性格,贴壁坐在另一边的徐子陵露出不屑神色,心骂又有这么窝囊的。
  
  寇仲讶道:“你爹算老几?我若怕他,你这小子就不用脸青唇白的坐在这里任从发落。闲话休提,记得有问必答,答慢了便终生后悔,你听过我曾像你爹般言而无信吗?”
  
  王玄应颓然道:“你杀了我吧!”
  
  寇仲拔出匕首,锋尖斜斜抵住他颔下,说道:“你再多说一次好吗?”
  
  王玄应一阵抖颤,终不敌投降,忙道:“问吧!”
  
  徐子陵不想再看,移到钟楼的另一边。
  
  天上星月争辉,夜风徐徐吹来。洛阳仍是一片平和,大部分人家均已安寝,只余点点疏落的灯火。
  
  好一会后寇仲来到他旁学他般贴墙坐下,狠狠道:“他俩父子都不是东西,只有王玄恕还似个人样。”
  
  徐子陵说道:“探悉虚先生的情况吗?”
  
  寇仲点头道:“确是给他爹关起来,李小子猜到我们会返回洛阳就是为了虚行之,从而估到他对我们的重要性。虚行之错在曾露过锋芒,我们则错在猜不到王世充这么快动手。”
  
  徐子陵说道:“还问得些什么其他呢?”
  
  寇仲说道:“夷老确是功成身退,返回南方,陈长林则给他调往金墉城。,真想一刀把这小子宰了。”
  
  徐子陵沉吟道:“待会由我去接头,他们就算想耍花样我也不怕。”
  
  寇仲知他怕自己旧伤复发,笑道:“那怎么成?若李小子和王世充拿下你来逼我换人,我还不是要乖乖就范?只要有王玄应这小子在手上,不怕王世充不屈服,我们一起去吧!我很想看看王世充这时的表情。”
  
  徐子陵只好同意。
  
  两人坐上偷来的小艇,押着王玄应朝天津桥驶去。王玄应平躺艇底,失去知觉。徐子陵坐在船尾,单手摇橹,河水温柔地以沙沙的声响作回应。两岸乌灯黑火,平时泊满大小船只的河堤不见半条船儿,天津桥则灯火通明,人影绰绰。
  
  寇仲低声道:“得势不饶人,我们务必要占尽便宜。唉!我们终不惯做贼,否则怎会掳人后忘了勒索,否则可乘机狠敲王世充一笔,让他心痛一下也好。现在再提出,似乎欠些风度了。唉!”
  
  徐子陵笑道:“这等于穷心未尽,色心又起,我们若能偕虚先生安全离开这里,好该谢天谢地,亏你仍要妄想。”
  
  寇仲遥望天津桥,若有所思地说道:“刚才我审问王玄应那小子,他每说一句话眼珠都会转动两三下,你说是否很不妥当呢?但我又找不到什么破绽。要我下辣手向他无端施刑,小弟偏办不到。”
  
  徐子陵沉声道:“管他是真是假,总之一个换一个,若有不妥,就干掉他然后逃亡,失散了就在约定地方会合。但在什么地方会合好呢?”
  
  寇仲提议道:“若在城内,就在听留阁的鱼池处见面;如在城外,便相会于和氏璧完蛋那小丘好了!”
  
  两人再不说话,蓄势运气。小艇倏地增速,迅速地接近天津桥。
  
  小艇穿过桥底,到了天津桥洛水的东段,悠然停下。
  
  寇仲长身而起,大喝道:“王世充何在?”
  
  身穿便服的王世充在桥上现身,旁边尚有荣凤祥、郎奉、宋蒙秋和六、七个他们认识的亲卫高手,却不见李世民方面的人。
  
  寇仲带笑施礼道:“王公终能以自己一对狗腿走路,实是可喜可贺。”
  
  王世充毫不动气,沉声道:“寇仲你也非是第一天到江湖行走,该深明少说废话的道理。人已在此,你要怎样交换?”
  
  寇仲笑道:“说得好!王公既是明白人,自然想出了两全其美之法,既保证我们可安然离开,又可互相交换人质,何不说出来大家研究磋商,看看是否可行?”
  
  王世充说道:“这还不简单吗?我们就在桥上换人,之后我保证让你们三人离城而去,绝不拦阻,荣公可作担保。”
  
  寇仲眯眼仰首瞧着桥拱上的王世充,摇头笑道:“王公不是在说笑话吧?你的保证不值半个子儿,荣老板如何可作保?”
  
  荣凤祥沉声道:“那就少说废话,划下道来。”
  
  寇仲哈哈笑道:“这个简单之极,你们把人交我,待我验明正身,然后你打开水闸,让我们离城,出城后我们便放人。”
  
  王世充怒道:“你打的倒是如意算盘,不过此事万万不行,因为谁能保证你们离城后仍肯履行诺言?”
  
  寇仲好整以暇地说道:“我寇仲何时试过言而无信,而且此事已不到你选择,只要你一句不行,我立即宰掉你的宝贝儿子,再看要杀多少人才能脱身,总好过让你得回儿子后再指使手下来对付我们。”
  
  荣凤祥插嘴道:“寇兄弟可否听老夫一言,现在的问题,皆因换人的地点是在城内,若在城外换人,寇兄弟便不用担心了!”
  
  寇仲与面向他而坐的徐子陵交换个眼色,摇头道:“荣老板好像不知世间有追杀截击这回事。如此换人,我们的行踪去向全在你们计算中,到那时始懂得后悔,是否晚了些呢?不必多言,要换人就依本人的方法,一言可决。”
  
  荣凤祥双目杀机一闪而逝,扯着王世充退至桥上寇仲目光不及之处商议。
  
  寇仲移到徐子陵旁,低声说道:“水里有没有动静。”
  
  徐子陵摇头道:“没有!不过我总觉得有些不妥当,只恨不知问题出在哪里。”
  
  寇仲沉吟道:“是不是因为见不到李小子和他的人呢?”
  
  徐子陵点头道:“这或者是其中一个原因,更主要的是若王世充诚心换人,不该让荣凤祥参与。”
  
  寇仲一震道:“有道理!”
  
  此时王世充和荣凤祥等再次出现桥拱前。
  
  寇仲冷笑道:“老子不耐烦了!”
  
  王世充平静地道:“我们姑且信你一次。但你需当众起誓,保证履行诺言。若不答应,我王世充只好倾尽全力为子报仇,虚行之则要受尽凌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们也要向天祷告不会落到我手上。”
  
  寇仲不屑地道:“你王世充有多少斤两,岂会放在我寇仲心上,先让我见过虚行之再说吧!”
  
  王世充喝道:“拿上来!”
  
  徐子陵别头瞧去,虚行之的上半截躯体现身桥栏处,只见他披头散发,脸上沾满血污伤痕,身上给粗麻绳捆个结实,双目紧闭,似是昏了过去,只能依稀辨认出他的轮廓。
  
  寇仲疑心大起,喝道:“唤醒他来说两句话!”
  
  王世充冷喝道:“人交给你,验清楚后再说吧!给我掷下去。”
  
  两名武士把虚行之提起,凌空掷往他们的小舟。
  
  上身被捆个结实的虚行之在空中不住翻滚,看其势道,仍差丈许才会落往舟上。徐子陵挥桨迎去。寇仲则全神贯注四周形势。“伏”的一声,虚行之应声弹起,升高后再往小舟位置翻滚而来。
  
  就在此时,异变忽起。“虚行之”身上粗索寸寸碎裂,两手挥扬,发出缕缕劲厉的指风,疾袭两人。同一时间小舟轰然剧震,化作多截碎片。两人早严阵以待,但仍想不到敌人会双管齐下,把形势完全逆转过来。忽然间他们再非立足小舟上,而是正沉入河水里去。四周风声疾响,两岸十多枝劲箭朝他们射来之际,无数敌人从桥上飞身扑下来。两人闪躲对方指风劲箭时,都心知肚明唯一平反败局之法,就是再把王玄应控制在手上。两人倏地加速没入水中,登时出了一身冷汗。只见王玄应不知被什么东西卷在身上,斜移而去,当想起是尉迟敬德的归藏鞭,一切都迟了。
  
  两人痛苦得差些在水里大哭一场,以宣泄心中的怨恨自责。不过此时已无暇多想,两边同时现出无数穿上水靠手持弩弓的敌人,往他们合拢过来。在水中要躲避这些穿透力特强的远程攻击武器,几是妄想。
  
  两岸此时灯火燃亮,直照河内。两人直往河底漆黑处沉下去,只要被敌人水中箭手把握到影踪,休想活命,那种无奈和窝囊的感觉,像大石压着胸口般难受。倘不是选择在洛水上进行交易,他们将更是插翼难飞。
  
  徐子陵先沉贴河底,触到河床的污泥,心中一动,忙运螺旋劲往四周双掌连推。给螺旋掀起的泥桨卷旋而起,不片晌河水已混浊不堪。寇仲心叫好计,依法施为,同时往前贴着河底潜去,迅速离开。
  
  两人在城南伊水的一处桥底爬上岸,只能相对苦笑。
  
  寇仲叹道:“敌人真狡猾,那假虚行之弄得自己像个烂猪头那样,兼之披头散发,身上又五花大绑,使我一时无从辨认,否则我们不会被水下的敌人所乘。”
  
  徐子陵挨在桥脚处,沉声道:“扮虚行之的该是长孙无忌,他一动手我便认出他的身法和体型。”
  
  寇仲沉吟道:“照我看虚行之一是让他们害了,一是趁机先行逃走,否则王世充绝不会让自己儿子冒此杀身之险。因为此计并非全无破绽,当时若我够狠心,又肯受点伤,仍有足够时间取王玄应的小命。”
  
  徐子陵点头同意道:“我也是这么想,天亮后是否该设法离城呢?”
  
  寇仲咬牙切齿道:“这口气我怎都咽不了。不过敌众我寡,硬撼是自取其辱,你有什么好主意?”
  
  徐子陵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须暂忍这口气。别忘记尚有祝玉妍在旁虎视眈眈,她可能比王世充加上李世民更可怕。”
  
  寇仲颓然道:“难道这么溜掉算了吗?”
  
  徐子陵说道:“只要我们一天死不了,王世充就睡难安寝。待弄清楚虚先生的事再说吧!”
  
  寇仲苦思道:“若虚行之趁机溜走,理该找我们,不如我们回偃师看看。”
  
  徐子陵说道:“你不是联络上宋金刚的人,要由他们安排我们到江都去吗?”
  
  寇仲说道:“现在除了你外,我什么人都不敢尽信,怎说得定是否又是另一个陷阱?现在我要改变计划,自行到江都见李子通,到时再随机应变,见机行事。”
  
  徐子陵长身而起道:“趁天亮前我们最好先去偷两套干净衣服,那逃命时也可威风神气点。”
  
  寇仲笑道:“请让小弟领路吧!我和洛阳最大的那间绸缎铺的老板是老朋友哩!”
  
  密云,大雨似可在任何一刻洒下来。徐子陵蹲在街市一个早点摊吃早点,想起不知所踪的贞嫂,四周虽是人来人往,喧闹震天,他却有孤身一人的感觉。人事不断变化,谁都没法控制。几天前他们还是王世充倚之为臂助的客卿贵宾,现在却成了反目的仇人。李世民本可成为好友,眼前却是水火不容的大敌。
  
  此时寇仲来了,笑道:“疤脸兄你好,这里的馒头比之扬州如何呢?”
  
  徐子陵把一个菜肉包子送到口里,叹道:“没钱买包子时的包子最好吃。找到宋金刚的人吗?”
  
  寇仲也把包子塞进嘴内,含糊不清地说道:“计划有少许改变,我已说服宋金刚的人借条小货船给我们,所有通行证件一切齐备,另有四名船伕,坐船总好过用脚走路吧?”
  
  徐子陵耸肩道:“你爱怎样便怎样吧!”
  
  寇仲一本正经道:“此话是否当真?”
  
  徐子陵皱眉道:“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寇仲伸手揽着他肩头道:“我们明早才走。”
  
  徐子陵苦笑道:“你是不肯死心的了。”
  
  寇仲煞有介事地说道:“这回我真的不是要逞强斗胜,而是事情有了新的发展。”
  
  徐子陵怀疑地问道:“什么新发展?”
  
  寇仲说道:“刚才我沿洛河走来,看到一艘战船驶往皇城,我敢肯定它是从偃师回来的,因为我们坐船回来这里时,它仍泊在偃师对外的码头处。”
  
  徐子陵说道:“这不是平常不过的事吗?”
  
  寇仲得意道:“但这船却非比寻常,不但船上戒备森严,而且前后有十多艘快艇护航,岸上还有骑兵掠阵,你说为何如此大阵仗呢?当然是怕有人劫船,且怕的正是我们扬州双龙两位好汉。”
  
  徐子陵一震道:“虚行之果然是溜到偃师找我们,现在却被他们擒回来了。”
  
  寇仲决然道:“不理皇宫内是否有千军万马,今晚我们进宫救人。”
  
  徐子陵摇头道:“不要待今晚!我们现在立即入宫救人,你不是说宫内仍有很多杨侗的旧人吗?只要能潜进宫内,我们就可相机行事,设法把人救出来。”
  
  寇仲抓头道:“光天化日,两个大汉翻墙越壁是否有点碍眼?从城门进去又怕人家不欢迎。”
  
  徐子陵仰望天色,说道:“这回真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这场雨下得成,我们便有机会入宫救人,但先要做好准备工作,再看看老天爷肯不肯帮忙。”
  
  寇仲和徐子陵躲在城北道光坊汇城渠一道小桥下,遥望皇城的东墙。天上的乌云愈积愈厚,虽为他们带来希望,大雨却始终没洒下来。此时离正午只有半个时辰。
  
  徐子陵苦思道:“鲁妙子曾在他的水道篇说过,凡皇宫一类规模宏大的建筑,下面必有水道系统,既需排污,更用来供水给庭院园林洗濯灌溉等所需,照看这条汇城渠理当与皇宫下面的水道相通,这叫因利乘便。”
  
  寇仲眉头紧蹙地仰首瞧天,点头道:“鲁妙子的话自然没有错,不过我们想得到的,别人也会想到。当日我和杨公卿等人研究如何攻入皇宫,杨公卿便指出所有主渠均设有多重钢闸,除非变成小鱼虾,否则休想穿过,唉!还是求老天爷下场雨好了。”
  
  忽然蹄声轰鸣,十多名骑士自远而近,奔往桥上。
  
  寇仲探头瞧了一眼,缩回桥底低声道:“是巡逻的禁卫军,要不要借两套军服来使用。”
  
  徐子陵没好气道:“那只会打草惊蛇,若穿套军服便可入宫,那谁都可出入自如。”
  
  寇仲颓然无语。
  
  桥上蹄响如雷,倏又收止。两人头皮发麻,暗忖难道被发现了。
  
  其中一名禁卫在上方叹道:“今天真倒霉,被派出来值勤,若能留在宫内就好多哩!”
  
  另一人笑道:“你算是什么东西,留在宫内又如何,难道你有资格听尚秀芳唱曲吗?”
  
  其他人发出一阵嘲弄的笑声。
  
  蹄音再起,渐渐去远。寇仲和徐子陵你眼望我眼,两对虎目同时亮起来。
  
  寇仲霍地立起,说道:“尚秀芳照例在午后才肯赴任何宴会,都说要借两套军服嘛!”
  
  换上禁卫武服的寇仲、徐子陵,策骑来至曼清院大门处,喝道:“秀芳小姐的车驾起行了吗?”
  
  把门者连忙启门,说道:“两位官爷,秀芳小姐仍在梳洗,不过马车已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起行。”
  
  寇仲大摆官款道:“给我引路!”
  
  接着两人跃下马来,随带路者往内院走去,路上寇仲旁敲侧击,很快弄清楚尚秀芳所带随从和平常出门赴会的情况,心中立有定计。
  
  天上仍是密云不雨,压得人心头沉翳烦闷,院内的花草树木,也像失去了颜色。
  
  抵达尚秀芳居住的小院,尚秀芳的十多名随从正在抹拭车马,准备出发。
  
  寇仲遣走引路的人,把那叫白声的随从头子拉到一旁说道:“玄应太子特别派我们来保护秀芳小姐,白兄该知近日东都事故频生吧!”
  
  白声打量两人一会后,说道:“两位军爷面生得很。”
  
  寇仲故作神秘的压低声音道:“我们这些日子来跟玄恕公子到了偃师办事,所以少有见面。不过上次秀芳小姐到尚书府,我不是见过白兄吗?只不过我守在府内而已,还记得秀芳小姐第一首便是什么“少年公子负恩恩”,我只记得这一句,其他的都忘了!”
  
  他说的自是事实,白声疑虑尽消,但仍眉头紧皱道:“我也闻得东都不大太平,玄应太子果是有心。不过小姐素不喜欢张扬,两位军爷这么伴在两旁,只怕小姐不悦。”
  
  旁边的徐子陵心中好笑,心忖这么十多个随从前后簇拥,仍不算张扬吗?可知只是这白声推托之词。又或尚秀芳小姐想予人比较平民化的印象,不愿公然与官家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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