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雪落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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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末。
　　天气更冷了。
　　每天清晨起来，都能看见泥泞的草地上，结满了白色的霜。
　　列队训练的士兵一踩，冰冷的泥水全挤入鞋中，彻骨的寒意几乎冻僵了拇指和脊梁。
　　营门忽然开了，冷风灌了进来，不知哪个军团的士兵，一瘸一拐地，垂头丧气地结队回到营中。
　　负责后勤的奴隶迎了上去，随军的医师狂奔出来，训练完聚在篝火边的士卒起身帮忙。
　　整个大营中陷入热闹却又阴郁的矛盾气氛中。
　　“那是涅努斯将军的军团吧，看样子昨夜的袭营又败了，现在的敌军已经谨慎到变态的地步了！”奥托看着热火朝天的场面，忍不住开口。
　　他正和罗尼乌斯并肩而行，沿着各个营帐巡视，两人看见回营的军团士兵，忍不住驻足起来。
　　两个将军都已数月没修剪发须，两头中长卷曲的黑发，在冷风中飞扬。
　　惨烈的攻防战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军营周围的树木都被砍伐殆尽，燃烧的柴火中弥散着血腥的气息。
　　两个军营之间，底格里斯河与幼发拉底河的上游，每天都会被抛下成百上千具的尸体，腐肉和人血养活了中下游的无数野兽。
　　“我们只有八万人，能把叛军逼成现在这样，已经很了不得了，”
　　罗尼乌斯低低叹息了一声，“虽然有些时候，我们总是埋怨尼奥斯那人不关心手下士兵的性命，
　　但对他的指挥能力和战争才能，几乎所有的将领都不得不说一声佩服啊！”
　　“是啊，只可惜韦帕芗是当今罗马最出色的将领。”奥托瞥了军营中央的大帐一眼。
　　“与其说韦帕芗优秀，倒不如说在尼奥斯的逼迫下，他也在迅速吸收经验，”
　　罗尼乌斯摇摇头，“从一开始的连败两次，到后来的手忙脚乱，再到现在的谨慎稳重，
　　就是因为有尼奥斯这样的敌人，所以他才能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成长啊。”
　　“诶，如果换个平庸点的将领，我是真的相信尼奥斯大人能在冬天之前平息叛乱，结束战争，”
　　奥托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只可惜这次的敌人是韦帕芗啊。”
　　罗尼乌斯“嗯”了一声，又接着道：“不过话说回来，你的成长也很快，尼奥斯已经越来越信任你了。”
　　“只是运气罢了。”
　　两人边走边说。
　　几名深红色军甲的士兵提着松木和藤蔓编制的担架，从他们身边经过。
　　看见两位将军朝自己迎面走来，士兵们不敢怠慢，顿时停下脚步，放下担架，列队朝他们捶胸行礼。
　　罗尼乌斯点了点头。
　　奥托也锤了下胸口，行了军礼。
　　只是当经过的瞬间，他又忽然顿住脚步，回头斥问：“墓场不在那边，你们这是要去哪？”
　　士兵们一阵哆嗦，身心震颤，为首的百夫长更是面色紧张起来。
　　“回...回将军，这些都是刚送来的战死的兄弟，旧的墓场已经放不下了，就让我们送到新开辟的墓场。”
　　奥托皱了下眉，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有新开的墓场，我怎么不知道？”
　　“额......是刚刚才告诉我们的，我们也不清楚。”百夫长结结巴巴。
　　奥托沉默了几秒，道：“你们是想送出军营外扔掉吧？”
　　“不，绝对不是的！”百夫长急着摆手。
　　“那是什么！”奥托斥问。
　　百夫长嘴唇蠕动几下，忽然跪了下去。
　　身后的士兵见状，也跟着都跪了下去。
　　罗尼乌斯早已转过了身，听着两边问答后，不禁长叹出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发起了不下四十次的进攻，原先开辟的墓场早就不够用了，也算是正常情况，”
　　老将一副过来人的口气，说道：“也许一开始战死的人少，大家一人一个坑也够用，但到了现在，大多只能挖个大坑，一群人就丢进去埋了。
　　有的甚至没得埋，只能丢进河里水葬，或者直接丢在野外给狼吃掉。”
　　他顿了一下，看着跪在身前的士兵，还有后边那几具担架上的尸体。
　　“也许他们只是想搞个特殊化，单独给战死的弟兄们挖个墓吧？”罗尼乌斯轻声道。
　　“是像罗尼乌斯将军说的那样吗？”奥托紧锁着眉头问道。
　　百夫长“嗯”了一声，声音中带着悲伤的哭腔。
　　“......”
　　奥托的嘴唇紧抿着，过了几秒后才低声道：“你们......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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