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灾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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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64年的盛夏，罗马大火。
　　火势一直持续到了第六天，才烧到埃斯奎林山的区域。
　　在那里，军队拆除了大量的民房住宅，砍伐了大量的树木，清理出大片的空地，构建出一条防火屏障后，火势才开始减速并逐渐停止扩散。
　　只是当城里的百姓和无数民众，看着那些滚烫的断瓦残垣，依旧浮着剧烈的红光，四周依旧噼里啪啦地炸响时。
　　没有人相信，这场灾难就此结束。
　　这注定是刻入他们脑海深处，难以忘怀的可怕回忆。
　　到了第七天晚上时，风又大了一些，渐弱的火又忽然窜升起来，只是由于可燃物早已被烧得干净，大火又迅速被熄灭了。
　　几个棚屋和草房坍塌，一根根焦黑燃烧的火柱倒下，飞卷起火焰。
　　然后渐渐地，发亮的残骸变暗，彻底化作焦炭和灰烬。
　　“终于......结束了吗？”
　　尼禄正在奥托的陪同下，策马巡视灾后的罗马，面色是难以抑制的悲切和哀伤。
　　火焰虽然已经不见了，夜空之下的红光终于随着残阳变淡。
　　但幽蓝色的火苗，依旧在舔舐着烧尽的城池，木炭的碎屑和余烬残渣在天空中飘飞。
　　这场震古烁今的大火，来得诡异且突然，走得却异常折磨痛苦。
　　整整烧了六天七夜，罗马仅有八个城区幸免于难，其余的区被大火烧得一干二净。
　　当尼禄和奥托灾后巡视的时候，只看见漫天飘飞的灰尘像是无数破碎的灵魂，冷却了原本滚烫火热的瓦砾。
　　原本的邰步河与七丘山之间的开阔区域，变成了死气十足的灰色平原，宛若走过阴森的墓地，到处都是生命流逝的痕迹，到处却找不到尸体。
　　唯有焦黑色的柱子和烟囱，立在废墟之间，化作了死难者的墓碑。
　　“神不会原谅我，先帝也不会原谅我了，”
　　尼禄低下头，不忍看着这样的罗马，语气低沉，“我这辈子做过很多的承诺，答应过很多事，但到头来却什么都没有做到。
　　罗马、人民、弟弟、母后，还有我爱的人......”
　　日落时分，帕拉丁山下攒动着数不尽的悲恸人群，哭声、嚎声、骂声不绝于耳。
　　仿佛同时有一千万只鬼魂，在废墟之间游荡，他们找寻灰烬下的财产、走丢的孩子，还有抛挖着的亲人骸骨。
　　到了深夜，只有被烧了半身焦毛的流浪野狗，发出凄凉的犬吠，回响在烟尘和瓦砾间。
　　难民们坐在空地上，呆呆地听着狗叫传来的地方，那曾是他们的家。
　　......
　　大火已经熄灭，百姓的怒火却难平。
　　所有失去财产和亲人的民众们，无一不诅咒着放火的罪人，民怨在灾难后怒涨。
　　于是这样的背景下，在皇宫和元老院的范围内，盛夏与燥热里。
　　回到宫中的尼禄，立马开始积极推动着灾后的安抚和重建工作。
　　只是当她真正开始着手的时候，才意识到其中的工作量，竟如此的庞大和复杂。
　　损失的评估、受难者的统计、信息传输的重连、资源的调配、各总督的沟通......同时还要考虑其他行省的暴动，和其他国家的动向。
　　尼奥斯已经走了，塞内加又是太老，奥托则士兵出生，对政务的处理依旧有些滞涩。
　　所以现在，几乎所有的决策，全都交由尼禄来亲自决定，事必躬亲。
　　所有的细节，都以尼禄为中心，到下属的执政官、元老院、法院、神庙、人民大会、城市议会，互相之间的协调、运作、串联。
　　从皇帝到元老，从高层到基层，从贵族到官吏，到雇佣的匠人、商人和骑士，一层层的命令下达，并统一安排调配。
　　这段时间里，几乎每时每刻，都有成百上千的元老官吏，在罗马城中来往奔走。
　　新的官员筛选出来，负责工程的、负责人口人事的、负责战争防备的、负责后勤物资.....
　　每一天难民聚集的广场上，都有新的政令颁布，年轻的宣政官大声念诵，小吏每时每刻执行，中层每天写好报告上发。
　　同时，元老院里，智者们还要针对大量的信息作出推算，为尼禄的决策提供建议，将一拨拨的人调到合适的地方，执行和运用。
　　治大国如烹小鲜，一个国家，就是在这些成千上万琐事的运作下，给支撑起来的。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罗马，若是范围扩大到整个帝国，那么管理的难度又会再度翻上几倍有余。
　　“尼奥，你平日里面对的就是这些吗，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
　　尼禄揉着鼻梁，满脸疲色。
　　到现在为止，她已经两天没有合眼了，现在除了疲惫外，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这个。
　　难以想象，他一个人，是如何管理不列颠，管理罗马的.....
　　若是往常，尼禄最大的作用就是发表个演讲，做一个花瓶，顺便说些一定会支持他的漂亮话，而其余大多数时候，自己也不过是沉溺在艺术之中，沉溺在那新罗马的梦想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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