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番外-扶炫篇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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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扶家得了个小女郎,填补了唯一的女郎扶萱出嫁后众人心中的失落,郎君们对小女郎扶乐瑜的偏爱有目共睹。
  
  正如扶萱在他们出生那日所言的那样,扶炫的这对双生子中,晚出生的扶乐瑾自小在扶家的日子就比他胞姐艰辛。
  
  就比如,虽说两个孩童相貌几乎一模一样,皆长得玉雪玲珑,眉清目秀,但扶家上下唤“瑜儿”的次数远远高于“瑾儿”,并且,其中还不乏对着扶乐瑾唤“瑜儿”,得知唤错后,脸色微僵地“哦”一声,而后笑地更灿烂地去看扶乐瑜的时候。
  
  又比如,自从两姐弟会讲话之后,虽童音都是奶声奶气的,但显然,那位叫扶乐瑜的粉衣小女郎开口唤人之后,得到的欣喜若狂的回应,是远远比另一位蓝衣孩童多得多的。
  
  也不知是不是天意使然,接下来十来年的时间里,扶家的郎君们个个结婚生子,却硬是没再生出一位女儿,扶乐瑜当之无愧地成了扶家唯一的小女郎。
  
  更无独有偶的是,扶乐瑜这个小女郎与她的堂姑母扶萱本就长地挂相,性子还颇有相似之处,不止嘴巴甜,口齿伶俐,还极会缠人手脚,朝人撒娇。
  
  一来二去,那些本看过一回扶萱长大的扶家郎君们,简直将扶乐瑜当成了扶萱的翻版,就连对付扶乐瑜的方式都经验老道、游刃有余,直宠地扶乐瑜小女郎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除某些时候,日子大多数时候是过地滋润不已。
  
  对此,自打懂事后,同生日不同命运的扶乐瑾皆抱以嗤之以鼻。
  
  他对他长姐的评价,与他父亲当初评价他堂姑母时一模一样:活脱脱一个嘴上功夫强的撒娇怪。
  
  众人虽最喜爱他的胞姐,但家里别的小郎君众多,人们对所有的小郎君都相差无几。并且,扶乐瑜做错事时他们的母亲沈云婉教育起她来也从不手软,渐渐地,扶乐瑾也并不因扶乐瑜得到的特殊关爱而觉得有什么特别,他早慧又心思通透,就当扶家郎君爱小女郎是个约定俗成的传统,并不因此过分计较。
  
  甚而,他也会如别的小郎君一样,偶尔对他心中身手差劲儿、脑子也不太好使的“撒娇怪”一些来自强者对弱者的关照——
  
  只与她干嘴架,不再与她打架了。
  
  这日,当他那年长半刻钟不到的长姐不再兴高采烈地讲故事,而是面露愁苦,哀叹这扶家就没有小女郎玩伴陪她玩时,扶乐瑾被她念叨地头疼,只得去了扶昀院子,找来年长姐弟两人没几个月的扶小四郎来哄她。
  
  扶小四郎与他父亲一样,是个极为温煦的小郎君,他用棕树叶折了一只鸟递给扶乐瑜,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这叫喜鹊,有说‘北人喜鸦声而恶鹊声,南人喜鹊声而恶鸦声,鸦声吉凶不常,鹊声吉多而凶少’,所以鹊鸟在建康城是吉庆的鸟儿,而在北境,乌鸦才是吉庆的鸟。”
  
  扶小女郎“哇”一声惊叹,夸道:“彦哥哥你懂得可真多啊。”
  
  扶乐瑾在旁抱着量身定制的小长剑,心中冷哼一声,撇了撇嘴,眼露鄙夷。
  
  这算哪门子懂得多?是她扶乐瑜才疏学浅,在听学时只顾着去打量别家的小郎君和小女郎,对课堂上的知识充耳不闻,课后又只顾着与人交际不思进取,当下才会听人讲任何话都觉得新鲜。
  
  扶乐瑜抬眼就见到她的胞弟眼中的嫌恶,她哼了一声。
  
  她历来人见人爱,这受人冷待的小屁孩,对她的嫉妒之心像熊熊烈火也无甚稀奇,她能理解的,她才不跟他一般见识。
  
  她开朗地端平一碗水,朝扶小四郎继续夸:“彦哥哥和我弟弟一样,皆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扶佑彦摆了摆手,谦虚道:“瑜妹妹莫要这般说,要论过目不忘,还得是谢小郎君最厉害的。”
  
  扶乐瑾却是毫不示弱地插话道:“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上回堂姑父抽查,你不还得了第一么?”
  
  扶佑彦脸红地挠了挠头,“我比你们早入学啊。”
  
  扶乐瑾抿紧了唇,又烦躁地用小长剑劈了几下地上的石榴树落叶。
  
  若说他长姐是个撒娇怪,那谢家那位就是个读书怪。他和扶佑彦已经几乎是过目不忘了,可那位更是气人,岂止是过目不忘,简直能举一反三,自从他入了学后,直将他们扶家的子弟搞得备受打击。
  
  堂姑母本是最喜欢听他论事,可每次谢家那位就跟专门争风头似的,讲起话来头头是道,害得他这几年来私底下还要偷偷刻苦学习。
  
  每次那位顶着和他们姐弟二人十分相似的一双眼,面上淡定实则暗含挑衅地看向他时,扶乐瑾心里就很不是滋味,极想与他对诗三百回,或是提剑与他一较高低。
  
  哼,还不定谁技高一筹呢!
  
  秋阳杲杲,三个年纪相仿的孩童聚在南郡公院子隔壁的清溪园,坐在挂满红果的石榴树下,人人若有所思,小脑袋对着小脑袋,眼如墨色铜铃,肌肤欺霜赛雪,神色娇憨无比。
  
  扶炫下值后一身武服前来,宽肩劲腰,身形挺拔,行走间脚步生风,行来意气风发。
  
  他定足在起身的三人身前,朗声道:“都去拿各自的武器,是时候练武了。今日可是由我亲自教授!”
  
  扶佑彦朝扶炫毕恭毕敬地弯腰拱了个手,“堂叔,我这就去。”
  
  扶乐瑾随意地用自己的木剑甩了个剑花,这是告诉他阿父自个早准备好了的意思。
  
  扶小女郎却是不满地看了她弟弟一眼,慢吞吞地站起身,娇娇弱弱地委屈道:“阿父啊,上回练剑我手上磨出的泡才刚刚消下去,你瞧嘛。”
  
  她将小手往扶炫眼前高高递去,两双黑亮的眸子四目相对,扶炫眼中决然的气势霎时敛起来了些,他微蹙眉宇,看了眼光生生的小手掌,心生犹豫。
  
  扶乐瑜察言观色,看到了她阿父眼中柔软下来的神色,刷地收回手,打铁趁热地一把抱住扶炫的大腿,“阿父,这建康城里这么多个小女郎,人人都只学习识文断字,可就独独我在练武呢。”
  
  扶乐瑜不说还好,这一张口,扶炫软下去的心突地又硬了起来。
  
  他伸手在女儿头顶揉了柔,声音极为温柔,话语却是毫不留情:“谁说的?你那谢家的堂表妹不是也在练么?”
  
  扶乐瑜眨了眨眼睛,眸中很快就噙出了泪,“可她十天半月才学一回,我们是五日就要练一次,阿父,为何我一定要练武?”
  
  扶炫想起扶萱抬着下巴朝他挑衅的“你不说你的女儿自小就好动,是个练武之才,不像懒骨头么”,他皮笑肉不笑地对他家真正的“懒骨头”扶乐瑜不答反问道:“嗯,她半月学一次,一次学三招,你也想一次学三招?”
  
  扶乐瑜左右晃了晃扶炫的腿,十分不情愿:“阿父啊……”
  
  扶炫温声:“去拿你的鞭子罢,今日不练剑。”
  
  扶乐瑜脸色一垮,心知反抗无效,心里埋怨鞭子和剑又没差别,勉强挪了脚步。
  
  看着扶乐瑜小小的赤色背影消失在清溪园院门,扶炫蓦地想起扶萱出嫁那日提裙往院外走的一幕,他心中微涩。
  
  转头时,恰巧看见他的儿子扶乐瑾看着女儿扶乐瑜方向,面露幸灾乐祸的神色,扶炫的这股涩意就这么找到了发泄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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