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他们在小路上慢悠悠的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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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六点的时候,就着细微山风穿林的声音,寂和隐约听见咿咿啊啊呜呜的声响。
  从低渐高,由弱渐强。声音圆润、纯正,很是有韵律。
  然后是女声念白,一字一眼的,腔圆字正。
  吐字清晰,有大珠小珠落玉盘之势。
  “小女子本姓陶,天天打猪草。昨天起晚了,今天我要赶早。篮子拿手中,带关两扇门。”
  “不往别处走,单往猪草林。急忙走急忙行,来到猪草林。用目来观看,喈!猪草就爱坏人。篮子来放下,铲子手中拿。袖子来卷起,我忙把猪草拔。”
  “拔草不小心,碰断笋两根。有人来看见,当我是偷他的笋,当我偷他的笋,真正急死人。”
  侧身翻了两下,寂和迷迷糊糊的坐起来,推开窗子往外看去。
  天还灰蒙暗沉,什么都看不真切,只在远处的芭蕉树旁依稀看见两个身影往回走。
  想来是那喊嗓子的人。
  她关窗准备再睡会儿,大概小睡了两刻钟左右,就又有声响传过来。
  模模糊糊的,只听到细而尖锐的咿呀声。
  寂和决定披衣去看个究竟。
  对面也有些响动,寂和打开门的时候,弋阳也穿戴好开了门,两人对视。
  “是梅莲吊嗓子把你吵醒了吗?”
  梅莲是胡婶家的大孙女。
  十三岁,眼睛是有些上挑的斜丹凤眼,跟着镇上老戏班学唱黄梅戏。
  “没有。”寂和揉揉眼睛,“就是想起来瞧瞧。”
  “那我们洗漱一下,去瞧瞧。”
  弋阳拿着洗脸的木盆往井那边走,给寂和打了水,拿了昨天新买的牙刷和毛巾递给她。
  “来,水有些温凉,你试试。”
  寂和试了试水,不凉。
  她刷完牙,把毛巾打湿,拧干,擦了擦脸。
  弋阳也洗漱好了。就领着她往芭蕉树那走去,边走还边给寂和讲。
  “胡叔胡婶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叫胡佑山,比我年长,膝下有两女一子,大女梅莲。二儿树临,小女梅曲。”
  “二儿子胡佑水,底下二子,大儿海纳,小儿百川。”
  “小儿子胡佑川,育有一儿一女,大儿有容,小女梅音。梅音就是上次我们在车上见到的啼哭的婴儿。”
  “弋先生与胡婶家挺熟络的?”
  “熟络谈不上,只是寂小姐还要在此住上月余,处好关系也方便照顾些。”
  弋阳和寂和走到离梅莲不远的地方,看着。
  除了梅莲还有一个男生,他们正在练对唱。
  只见梅莲水袖一甩,嗓子一开,婉转唱道:
  “悔不该恼春登墙头,得遇你马上狂客少年风流,你那里情缠绵不掩羞,却已将家训闺戒丢脑后,莫负我长门深锁恨悠悠。”
  “蒙小姐意厚,蒙小姐情调,小生我困书房年华虚度,一盏灯几函书寂寥烦愁。”
  “几曾见燕飞蝶舞,春意春意搔首,几曾见大千世界,红飞绿流,遥谢天相助啊,得见玉人容姿秀,终是前生缘。今日马上,今日马上会墙头。”
  男生的声音出音如笙,洪亮如钟。行腔持重大方,藏巧于拙。
  即便寂和是业余的,也能听出其中的曼妙和韵味。
  “听着怎样?可听出来是什么曲子?”弋阳看着寂和问。
  “像黄梅调。”
  “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这是白朴先生的《墙头马上》。”
  “先不论故事如何,这黄梅唱腔听起来,借用刘鹗先生的话来夸赞就是……”
  “五脏六腑里,如同熨斗熨过,无一处不服帖,三万六千个毛孔,好似吃了人参果,无一毛孔不畅快。”
  梅莲大概是看到了寂和他们,就不再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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