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刻痕与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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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当然是爱着陈的,在爱着陈的同时又不可避免因自己的贪婪而感到亏欠,如果凡事都可以用价码来称量,我应该欠着很多人无法偿还与弥补的东西。
  我偶尔会想起小时候那场大火,前些年想起的次数比现在要多少一些,这些年里那些场景在我脑海里变得越来越模糊,也许终有一日我会忘记那些让我遗憾的片段,只留下记忆里某个早已远去的身影依然清晰。
  若是回过头来想,现在的我又在做些什么呢。
  我本该憎恨这群身染源石的人,哪怕如今的我也成为其中之一,因为他们令我在那雪夜失去了对我而言唯一的依靠,我只能看着她伤口流出的血,直到她的呼吸逐渐衰竭,直至我再也无法将她挽留在这个世界。
  可我知道我不该恨他们,我没有理由去恨因为染上不治之症而走上街头的暴徒所行的恶事去怨恨所有染上源石病,被其折磨的人,我可以去恨某个人,但我不能因为这些人所做的恶而将其归结于所有源石病的受害者本身。
  或许不过是我活的太过清醒,以至于走到现在这步,无论是龙门也好,魏彦吾也罢,无论是在卡兹戴尔还是在维多利亚,我都在试图用自欺欺人的借口欺骗自己,也欺骗别人。
  陈默走在黑墙内。
  他必须承认w最后那句意有所指的话语让他有些触动。
  【你尽可这样以为,那这一次,这一次你又打算在乌萨斯做些什么?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是你的朋友?那个维娜,我记得你也是这么说的。】
  她这么说。
  不偏不倚,却像是冥冥中已经猜透了陈默的所作所为,偶尔这个不被人待见的萨卡兹佣兵嘴里也能冒出几句让人深思的话来。
  他停下脚步,手指触碰在黑墙冰冷的墙面上,那些浅浅的划痕,依稀记得当初在这里的日子,那是第一次来到这座建筑内时的场景,到现在早已变得模糊不清,宛如泛黄的旧照片般破碎着只能从片段内截取些许当年的记忆。
  黑墙—克莫索尔源石研究所,ⅱ级固定天灾防御设施,半永固式建筑,即使是岁月也很难在短时间内侵蚀去它的痕迹。
  十多年的时间没让这座建筑发生多少根本性的变化,而当初在这里挣扎求活的人,如今又还剩下多少。
  “你在想什么事情吗?陈。”
  回过头时才看到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阿丽娜,白发的鹿一如既往温婉的笑容,带着一丝疑惑。
  “啊,不好意思,我看你在出神,我……有没有打扰到你?刚刚从教室走过来,我本来打算去找塔露拉的,这里还是太大了,走着走着就看到你在前面,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如果你要找塔露拉的话,她现在应该在会议室,而且我记得会议室和教室在同一层,离得不远,来这里的路被挡上了。”陈默望着站在后面的阿丽娜:“所以……你是在探险吗?阿丽娜。”
  “唉?”阿丽娜愣了愣。
  “我还打算说自己是不小心迷路了的。”阿丽娜呼了口气,看着面前头发花白的男人:“果然还是瞒不过你呢。”
  “你来找我?”
  “我听那位w小姐说你往这个方向来了。”
  “要一起走走吗?”
  “现在?”阿丽娜有些惊讶问。
  陈默点了点头。
  “现在。”
  他们并肩走在黑墙内,头顶的灯光隔着好几米才亮起,以至于通道内显得有些昏暗,脚步声却因为这昏暗的光线反而显得越发清晰。
  “雷德他们从卡兹戴尔带回来的书籍,教育小组收到了吗?”陈默问。
  “雷德先生当天下午就过来了,大家当时都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们这趟还带了那么多书本回来。”
  “都是卡兹戴尔近几年的理论和思想,虽然和乌萨斯与感染者的情况有些出入,但好的东西总是可以学一学的。”
  “唉,光是认那些维多利亚的文字就很难了,大家大部分连乌萨斯字都不太能认的全,而且那些书里的话语单独还好,连在一起讲的什么意思却完全不能搞懂。”
  “……”
  陈默顿了顿。
  他考虑过卡兹戴尔的理念和理论对感染者们有很大的帮助和影响,却忽略了感染者们本身的实际情况,以及他们的学识水平,他们是否能弄明白那些晦涩少用的单词连在一起要表达出的意思,又是否能够理解这些话语所隐含的思想。
  大抵是不能的,起码对于大部分受教育水平不高的感染者群体而言,很难。
  他有些急于求成,或许在说塔露拉的急切的陈默,在某种程度上他同样也感到了急切。
  “是我考虑不周。”
  “这不是你的问题,陈,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比起以前大家还有书本可以看,可以学习,塔露拉一直说我们的生活应该追求更多,不光是食物,面包,温暖被褥,更要去追求音乐,艺术,学识,更美好的东西,感染者是值得去追求这些的。”
  “她总爱说这些。”
  “是啊,以前常听她对战士们讲,啊,她果然还是从城里出来的青年,以前还总说人各有志,老妈妈因此说了她好多次,明明那时候我们碗里只有稀疏的苔麦粥,她却能说出这样一番豪言壮语来。”
  阿丽娜将双手背在身后,陈默的余光望过去时,白发的路侧脸有浅浅的笑容。
  “你是没看到当时和我们在一起的感染者们听到她那番话的表情,塔露拉她啊,性子固执的很。”
  “她没和我讲起过你们以前的生活。”陈默说,又问:“那个……老妈妈,她是后来收养塔露拉的人,在她从舍瓦塔逃走以后?”
  阿丽娜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笑容也缓缓敛去。
  “她不愿意提起这事儿,已经好些年了,她还是忘不了这些。”
  “那你愿意提吗,阿丽娜?”陈默问。
  阿丽娜停下脚步,她看着陈默望向自己,短短的对视之后,他们又重新向前。
  阿丽娜讲起她和塔露拉相遇的事情,那个夜晚里浑身是血的德拉克姑娘敲响了房门,她受了很重的伤,焦急的老妈妈和老爷子找到了阿丽娜,他们花了大半夜的时间才处理好她的伤势。
  那些身上的血其实大多不是她的,只是那身军装不知被血浸透过了多少次,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还闹了一个乌龙,只记得她眼里满是警惕,想要离开,最终在老妈妈和阿丽娜的话语下,才选择了留在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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