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争夺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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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君秋山的战役结束后,冯占魁受到蒙绥军区的嘉奖,并且奖励了两辆日式军用大卡车。但他依然很不开心,一见贾兰便发牢骚:“头功都让一团得了,咱二团不过是打了一个配合,这算什么呀!亏你还算是二团的政委哩,跑去帮助他们。我敢说,要不是你帮他们,他们根本没那么顺利拿下北坡。”
  贾兰发现冯占魁有时候真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她笑着安慰他说:“我是代表二团去的,所以呢,攻占北坡的功劳里,就有咱们二团的一份儿,是不是?你应该觉得光荣呀!”
  冯占魁一听,觉得是这么个理儿,也跟着笑起来:“是啊是啊,要这么说,我觉得还算是公平。不过呢,下一个战役,咱可当仁不让了,一定要把主攻的任务夺回来。”
  贾兰说这个交给我,肯定没问题。冯占魁高兴起来,又要摆酒席庆功。不料一壶酒还没烫热,萧副官便跑进来报告说蒙绥军区的首长来了。话音未落,奇剑啸陪着云平走了进来。云平嗅了下鼻子,笑道:“哟,这是要喝庆功酒吗?我赶得可是正好好啊!”
  冯占魁的部队自从改编为八路军大青山独立二团之后,曾经到蒙绥军区去过几次,开会、学习、汇报等等。他认得云平,知道他是个高级别的领导,便站了起来,一个立正说:“请首长入座!”
  云平入座,端起了酒杯,先自己干一杯:“唔,好酒。冯团长,原来你打埋伏呀,上次我来的时候,你就没有用这么好的酒招待我,是藏起来自己偷偷地喝啊?”
  冯占魁嘿嘿笑着,摸了摸脑袋说:“首长要是喜欢喝,我这儿还藏了两坛子呢,一会儿给首长带上。”
  云平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冯占魁认真地回道。
  “你舍得?”
  “舍得。”
  “这么大方?”
  “原来我也不小气啊!”
  “那好,酒我就不用你送了,反正我也不会喝酒。你还是送我一个人吧。”云平继续笑着说。
  “那也没问题!首长你想要谁吧?只要你张口,人你只管挑。”
  “那我可就挑了啊!”
  “挑吧。”
  “贾兰——你把贾兰再借我用一次。”
  冯占魁一下急了,跳将起来:“啥啥啥?你们又要把贾兰从我这儿挖走啊?不行,绝对不行!她刚刚归队才几天呀!”
  “看,急了吧,还说自己大方不小气呢。”云平将杯中酒倒满了两杯,一杯递给冯占魁,一杯自己端起来,“来,冯团长,我先为了你的大方,敬你一杯。”
  冯占魁却警惕起来,接过酒来没有喝,用狐疑的目光盯着云平:“别想让我上套儿!想把我灌晕了,让我同意,然后你把人带走啊?”
  奇剑啸插嘴不客气地说:“贾兰本来是我们一团的,是你硬要把她抢过来当政委。她是为了顾全大局,过来帮帮忙,帮你整肃一下军纪作风,做一做战士和军官们的思想工作,你还真把她当成你们团的人了?没搞错吧?”
  冯占魁有些理亏,但他还想强词夺理:“就算她是你们一团的,可现在,她是属于二团的。你让贾兰自己说,她是属于哪个团的?”
  贾兰反倒当起和事佬来:“好了好了,你们争来争去有什么用啊,咱们都得听蒙绥军区指挥。”她转向云平问,“首长,是不是又要让我去执行特殊任务?”
  “是的。”云平说,“你们上一回捣毁敌人的太君秋山矿井,干得非常好。但是有一个坏消息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在此之前,日军已经将一大批硝矿秘密运到了卓资山镇。你们也知道,卓资山镇在京绥铁路边上。很显然,敌人是想通过铁路把这些矿石运送走,然后加工成炸药,制成武器。我们一定要在敌人把这些矿石运走之前,想办法把这批矿石夺过来。
  贾兰的眼睛一下亮了——这种任务正是她所喜欢的。她天生就有股子喜欢冒险的劲头。
  “贾兰你还得回一趟卓资山。”云平说。
  冯占魁不解地问:“怎么,让贾兰一个人去和鬼子抢矿石啊?”
  云平说:“那怎么可能,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我们是让贾兰回去,想办法争取一个人到我们这边。如果能将他策反成功,那么,我们争夺矿石就会容易得多。”
  贾兰问:“让我去争取谁?”
  云平停了片刻,从嘴里轻轻地吐出四个字来:“石田秀吉。”
  “石田秀吉?”贾兰差点儿惊呆了。
  石田秀吉的心情越来越糟糕。
  一直没有花铃的书信,这让他感觉到事情真的不太妙了,妻子肯定是出事儿了。电话一直不通。一天夜里,他在梦中看到了妻子,她一身素缟,用悲戚的目光看着他,什么话也没有说,转身飘然而去……在那黑白的梦境里,突然在妻子远去的背影四周盛开了一片粉红色的櫻花,渐渐将花铃的身影淹没……
  这个梦促使石田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回国,去寻找花铃!
  可当他找到上司田中时,田中对他的决定感到很吃惊,盯着他问:“你要请假回国?”
  “花铃很长时间没有消息了,只要找到她,我马上回来。”
  “石田,不要忘了你是大日本帝国的军人!没接到老婆的信,你居然不顾大东亚圣战的利益,想回日本,你太过分了。”田中愤怒地说。
  “我妻子她肯定是出事了。”石田已经猜到田中会发怒,但他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准备一意孤行了。
  “在你心目中,大日本帝国的分量还不如你老婆重吗?”田中厉声喝问。
  “不!帝国的利益高于一切。”
  “既然如此,什么话也不要说了,我不想看见你再给大日本皇军丢脸,去吧!”
  “是!”石田无奈地立正,转身而去。
  傍晚,石田秀吉在和他的两个老乡来到“米西咪稀”酒馆里来喝酒。是他最好的朋友渡边和翻译官沈子君。大家都知道近来石田的心情不好,想安慰安慰他。而石田也想借酒浇愁。所以,他没喝几杯,就有几分的醉意,举杯高声叫着:“来,干……”
  “石田君,你不能再喝了!”
  石田一_把推开渡边说:“为什么不让我喝,我心里难受6他乡之酒,可以绕我'心中之块垒……”
  沈子君对渡边说“就让他喝吧!他会好受些。”
  于是二人又陪着石田喝起来。等到他们从“米西咪稀”夜归时,石田已经烂醉如泥,是渡边和沈子君把他给架回来的。不料,刚要进门,却撞上了田中。田中站在他们面前,凶狠地瞪着他们问是怎么回事?渡边赶紧说,石田君今天心情郁闷,我们几个陪他喝了点酒。
  田中怒骂:“混蛋,郁闷就跑出去酗酒,你们还像大日本帝国的军人嘛!”说着,上前挥手狠狠抽了石田几个耳光。响亮的耳光把石田给打醒了,他捂着脸,吃惊地看着站在面前的田中。他万万没想到,他一向敬重的老师,此刻却变得像个野兽。一尊偶像在他心中轰然倒塌了。
  “我告诉你石田,你要是因为老婆的事情萎靡不振,我就关你的禁闭!”
  回到自己的房间,石田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和茫然。他已经换上一身和服,神情沮丧地坐着,旁边放着一把日本战刀。他并不想自杀,因为他不能丢下花铃不管。一时,耳边却响起五木弘演唱的昭和名曲《千曲川》——
  把花瓣轻梢悄地放在水流上而哭泣的泪人儿看到勿忘草,使我回想起一去不复返的初恋。啊!
  信侬之旅唷
  哀伤的音乐鞭子般抽打着石田的心,他脸上肌肉抽搐,眼窝里闪动泪花。他抽出那把日本战刀,凝视着闪亮的刀锋。难道,已经到了非得要以死铭志的地步了吗?呵呵,不能,不能啊!从那军刀上,他似乎看到了花铃那清泉般的眸子.正在凝视着他。一个声音对他说:你不能死,不能,为了花铃,你也应该活下去!
  第二天上午稍晚些的时候,他有些萎靡术搌地来到特高课。渡边和沈子君正在等着他。两个人的脸上有一种诡异的神情。他正想渡边把一张火车票塞给了他。
  “这是什么?”
  “去卓资山的火车票,好不容易才替你搞到手。”渡边说。
  沈子君把一张特别通行证放在石田手里说:“这是为你准备的特别通行证,有了它,你就可以畅通无阻。”
  “到了卓资山,你可以直接去天津,从天津上船,就可以回到日本了……”渡边说。
  “等等,你们这是干什么?谁说我要回日本了?”石田吃惊地问。
  “你不是要请假回日本嘛!”
  “田中先生没有批准我的假。”
  “田中先生太没有同情心了!不要管他,走吧!”渡边鼓动他说。
  “那怎么行?我是军人,不能擅自离开军队。”
  “你可以偷偷地走,思想课这边我们替你打掩护,田中要是问起来,我们就说你病了……”
  沈子君也说:“或者说你去大青山执行一项紧急任务。”
  “能拖几天算几天,不过你要尽快从日本回来!”
  “不能再这样等下去,赶紧回去寻找花铃,求你了!”
  渡边和沈子君二人不住地劝说着石田。石田心乱了,他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大叫一声:“出去!都给我出去!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渡边和沈子君只得退出去关上门。石田一时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他突然想起干妈来了,这个时候,他需要听一下他最信任的人的意见。正当他准备出去,开上摩托车去梅力盖图教堂看望干妈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拿起话筒接听,居然正是干妈董心洁的声音,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原来这些日子董心洁一直住在幽兰阁。好在那儿有电话,她才能打电话给石田。在电话里,石田对她诉说了自己这些天来的苦闷,并讲了他请假没有批准的经过。他希望听听干妈的意见。
  “……一直没有花铃的消息,我想回日本去找她!可我又不能擅离职守,很痛苦啊干妈!”
  没想到,话筒里董心洁居然是非常坚决地支持他.•“你应该回去!石
  田,回去就不要再到中国来了……”
  干妈的这番话,使石田最后铁了心,要搭乘今天晚上的火车前往卓资山。董心洁的鼓励一锤定音,驱散了盘桓在他心头的那些烦恼。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他的电话被人窃听了……
  ……
  京绥铁路也叫平绥铁路,是在京张铁路通车之后,清政府开始修建的。不料武昌起义爆发,那时铁路刚刚修到阳髙,只得停工。到了1914年时,铁路修到了大同。1918年京张和张绥两路合并,改称“京绥铁路”。1921年车通绥远,1923年车通包头。
  卓资山镇是京绥铁路的必经之地。
  夜色笼罩着火车站,路灯亮了起来,却依然是昏暗的光芒。大约快到半夜时,一辆吉普车开到了站台上。从车上下来了一位身穿西装的男人,与他相随的两个人,其中一人将一个手提包递给了他。
  “石田君,火车马上就要来了,你一路保重!”
  “好,你回去告诉渡边君,谢谢他的安排,你回去吧,子君。”
  站台上冷清且空空荡荡。只有几个旅客拎着箱子准备上车。不一时,从西边传来一声悠长的汽笛声,接着,可见一辆火车头喷吐着巨大的烟雾开了过来。火车头前的车灯明亮而刺眼,切破夜色。当火车喘息声渐渐低落的时候,火车也停下来了。列车员打开车门,旅客们开始上车。石田拎
  着自己的箱子正准备走进车厢里时,他突然怔住了。一个人堵在了车门口,阴冷的眼睛盯着他——是田中!
  “田中君……”石田一时很慌乱,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田中望着石田,语调和神情都是愤怒的:“石田,我无论如何没想到,你居然要当逃兵!”
  “我没当逃兵,我只是想回去找花铃……找到她,我就马上回来。”
  “混蛋!”田中恼怒地走到石田面前,狠狠地给了他几个耳光。
  血,从石田的鼻孔里流出来。
  “作为大日本帝国的军人,你一没请假,二没经我批准,就要私自回日本,我完全可以把你拉出去枪毙!今天看在我们多年师生的情分上,再给你一次机会。”田中一挥手,几名日本宪兵涌上前将石田抓住。
  “把他带回去,关禁闭!”
  石田挣扎地叫着:“放开,我自己会走。”
  田中把目光转向沈子君,神态威严地说:“你一个小小的翻译官,居然敢帮他开小差!”
  “他不是开小差,队长,我只是……”沈子君知道自己是中国人,肯定会受到严厉惩罚的。田中突然掏出枪来,对着他的脑门儿就是一枪。沈子君直挺挺地倒下了。
  石田正要被押到附近的一辆吉普车上,听到枪声回头,看见了中弹的沈子君倒在地上。石田被震惊了。虽然沈子君是中国人,却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们几乎无话不说。沈子君还一直料理着石田的生活,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更像是兄弟。他挣脱开扭送他的宪兵,扑到沈子君身边,跪在他面前,把头低了下去:“子君……对不起你,真的对不起你!”
  田中挥了下手,宪兵们再次扑上来,把石田强行架到了那辆军用吉普上。接着田中等人都上了车,吉普车飞快地开走了。
  昏暗的站台上,沈子君的尸体孤零零地躺在那里。火车开动了,巨大的汽浪喷吐出来,将那具弱小的尸体淹没了。
  ……
  这是一间临时禁闭室。除了墙根上堆着些柴草之外,没有任何东西。石田被关押在这里,他神情绝望,呆呆地坐着。凄冷的月光从铁窗投进来,落在他的面前。他的神情愤懑而又悲伤。不知过了多久,月光移到了他绝望的脸上——他已经睡着了。
  大约天快亮时,突然有人轻声叫他:“石田君……石田……”
  石田睁开眼睛,看见渡边来到了栅栏门外。渡边夜里有任务,没有去车站送石田,躲过了一劫。石田问渡边怎么来了?渡边说他听到石田被抓回来的消息,马上赶过来看他。石田对他讲了沈子君被田中打死的经过,又是一阵内疚袭上心头:“我对不起他!”
  “别这么说,石田君!我们都是心甘情愿帮你。”渡边安慰他说。
  “我会被送上军事法庭吗?”石田开始考虑自己的未来了。
  “恐怕,最轻的惩罚,也得脱下你的军装,遣送回日本。”
  “能回日本,是求之不得的结果!”
  “也有可能把你送到中国的满洲去做苦役,听说我们有些士兵反战情绪太浓,就被送到地下几百米深的煤窑去做苦力。”
  “对我来说,什么惩罚都无所谓了!”
  渡边告诉石田,明天他要和几个弟兄一起去找田中请愿,请求从宽发落石田。田中不会不考虑大家的意愿。如果他真的把石田送到东北做苦力,那大家就一起去!接着渡边又极为痛苦地说:“本来那些当官的说,三个月就会征服中国,这都几年了,仗打得越来越窝囊,谁胜谁败还很难说。”
  石田越想越疑惑:“我突然决定回日本,这事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田中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田中的勤务兵偷偷告诉我,是鹫巢的叶知秋窃听了你给你干妈的电话,又向田中告了密。”渡边说。
  石田恨得咬牙切齿:“这个混蛋!”
  第二天一早,渡边联络了几名士兵,来向田中请愿,请田中放过石田,或者将他从轻发落。看着这些来给石田求情的士兵,田中知道石田在士兵里是很有人缘的。他问渡边:“为石田作保,如果下回他再触犯军法,你们这些保人是要受牵连的,你们可得想好了。”渡边等人异口同声地说他们想好了,如果石田再出什么问题,他们情愿跟着他一起受罚,即使是枪毙,也毫无怨言。
  田中想了一下,决定将石田关十天禁闭,再给他一个严重警告处分,不把他送交军事法庭。然后他又对渡边等士兵语重心长地说:“石田曾经是我的学生,我也不愿意葬送他一辈子的前程。不过等他出来以后,你们都得好好劝劝他,要他忘记个人家庭的利益,把心放在大东亚圣战的事业上来。在满洲这块土地上为国家建功立业,才是他根本的出路。”
  ……
  叶知秋从昨天夜里就一直在一旁坐山观虎斗,看着好戏,颇为得意。早晨回到鹫巢之后,他对身边的岳丽笑着说:“石田这家伙完蛋了!田中怎么可能再相信他这个逃兵。”
  “处长又少了一个对手。”岳丽一下子猜度出叶知秋的心思。
  “是!我不喜欢和日本人打交道!”叶知秋说。
  “不知道田中队长会怎么处置石田。”
  “怎么处置,那是他们日本人自己的事情。说到底,石田不过是个可怜的家伙,我只想杀杀他的锐气。”
  “处长,听说贾梅闹绝食了?怎么搞的啊?”
  叶知秋沉默不语。自从贾兰逃走,二后生被枪杀之后,贾梅就对叶知秋非常冷淡。她坚决不让叶知秋上她的婚床。这令叶知秋很恼火,他在西街租了一处小院,让人打扫干净,让手下强行将贾梅带到这个小院里,说是为了让她离开那个环境,好好在这里养病,其实是将贾梅软禁起来。为了抗议叶知秋的无耻绑架,贾梅绝食了。他正准备走,这时候地下情报员送来一则重要消息——沙狐派人送来密信,贾兰又潜伏回卓资山了!
  这个消息令叶知秋非常惶恐不安。他知道,贾兰重返卓资山,绝非什么好事儿,她不知道又要做出什么惊人举动呢。
  叶知秋的吉普车很快开到了那个小院。叶知秋下车后看见院子内外有几个便衣持枪保卫着,如临大敌一般。这都是他吩咐的。他怕贾梅也突然跑了,那对他来说无疑是鸡飞蛋打。
  叶知秋走进房间时,贾梅正把碗和盘子到处乱扔,其中一只盘子飞来,差点儿砸到叶知秋,叶知秋一闪躲了过去。
  “你这是何苦呢,贾梅,不吃东西可不行啊。”叶知秋假惺惺地说。
  贾梅指着叶知秋喝道:“我不想再看见你,永远不想,你给我滚,滚出去。”
  “只要你爸爸把贾氏粮仓交给我,我就从你眼前永远消失,你就是想再看到我,也不会再见到了……”原来叶知秋软禁贾梅的真正目的在此。
  贾梅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显然那是被叶知秋虐待的结果。她已经认清了叶知秋凶恶的真面目,对他已经不再有一丝的感情和幻想。想起妹妹贾兰对她的鼓励,她开始变得坚强起来,不再像过去那样孱弱:
  “你别痴心妄想了,姓叶的,我就是死,也不会让父亲把粮仓交给你!”
  “你错了,父亲是真心爱你的,为了他的宝贝女儿,他宁愿舍弃一切,他已经给我写了保证书,保证要把粮仓交给我了……怎么样,你听了是不是很感动啊?”
  那是昨天,叶知秋对贾二河步步紧逼。他知道女儿是二爷的软肋,只要自己牢牢把贾梅控制在手里,二爷非得让步不可。果然,二爷把一份保证书递给叶知秋,那上面有保证将贾氏粮仓交给叶知秋的条款。二爷的眼睛里流露出无奈的神情。
  “……现在你满意了吧?告诉我,我女儿什么时候能平安回到家里?”二爷问。
  叶知秋得意地看着那份保证书:“放心,她是我的妻子,我怎么舍得让她受委屈呢,只要你把贾氏粮仓的产业划归到我的名下,我保证,马上让她回家!”
  “你给我听着,姓叶的,如果我女儿有什么不测,受到一丁点儿伤害,我会跟你拼老命的!”二爷的口气开始强硬起来。
  “你的老命不值钱,对我来说,只有你的贾氏粮仓才是最有价值的,为了它,我也不会把贾梅怎么样的,哈哈……”
  叶知秋知道,只要他把贾氏粮仓控制在手里,以后,无论是蒙政会,还是日本人,或者是李守信,谁都不敢再小瞧他了!那时,华北真正的“莜面大王”将会是自己。
  当他把这一切讲给贾梅听时,贾梅骂了他一声无耻,并狠狠啐了他满脸的唾液。他火了,给了贾梅一个耳光,贾梅被打得鼻孔淌血。她用仇恨的目光盯着叶知秋。
  “不想听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吗一一贾兰回来了……”
  贾梅听了一怔。但她有些不大相信。
  “你帮我想想——贾兰回到卓资山镇,她最有可能会藏在哪儿呢?”
  ……
  没有人会想到贾兰是去了教堂。
  一切都是胡杨的安排。一个叫野菊的女人来和贾兰单线联系,传达了胡杨的指示。野菊告诉贾兰,自她上回离去时,家里发生了哪些变故。还讲了叶知秋丧心病狂,居然绑架了姐姐贾梅,并利用二爷的爱女之心,将贾梅软禁起来,逼着二爷把贾氏粮仓转让到他的名下。
  贾兰怒不可遏,骂了一连串儿的“无耻、卑鄙……”
  野菊让贾兰马上去梅力盖图去找董心洁。
  董心洁看见贾兰,她却是女扮男装的样子,戴着一顶鸭舌帽。头发都塞进了帽子里,跟个毛头小子几乎一样。董心洁看着她笑了起来,问她为什么要打扮成这副样子?贾兰说外面有很多的特务,自己不得不小心一些。当听明白她的来意之后,董心洁想了一下,让贾兰跟她去教堂——她刚刚建了一个修女院,那儿已经有十多个修女了,贾兰藏在那儿不会轻易被人发现!
  梅力盖图的教堂是仿造圣保罗教堂修建的,高高菇立的尖顶子上铺着红色的铁皮。教堂里,高大的穹顶下镶嵌着彩色玻璃,阳光照在上边,光影斑驳。影子投射在人的身上,也是一片片的彩色光斑。
  董心洁把一个女孩子介绍给贾兰。那女孩子来自德国,名叫苏菲。贾兰与这个犹太女孩子一见如故。看得出苏菲也非常喜欢贾兰,抓着她的手不放。
  “贾兰?多好听的名字啊。”苏菲的汉语说得很不错。
  “苏菲,贾兰最近感情上出了点问题,心情不好,她想在这里住一阵子,你得多帮帮她。”董心洁说。
  “放心吧!我会把她当成自己的姐妹。”苏菲说。
  董心洁把一身修女的衣服递给贾兰:“换上这个!然后让苏菲陪你在院里走走,熟悉一下环境。你就放心住这吧……这些日子咱们尽量不要联系,有事我会过来找你。我是教会的人,到这里来没人怀疑我。”
  贾兰乖顺地说:“是,董姨。”
  贾兰换上了那身宽大的修女服,觉得很好玩儿。苏菲拉着她出去参观教堂。贾兰惊讶地发现原来梅力盖图教堂这么漂亮,它虽然离卓资山镇不远,可是自己却从来没到过这里来。她跟着苏菲正在四处看着,二人边走边聊着。
  “苏菲,你怎么到中国来了?”
  “**正在大批屠杀犹太人,我和哥哥在德国占领区,实在待不下去了,我们就通过中国东北的口岸一路流浪,最后来到了卓资山镇。”
  贾兰好奇地问:“你哥哥呢?”
  苏菲悲伤地说:“死了……”
  贾兰有些诧异:“来到卓资山镇以后死的吗?”
  苏菲点头:“他是个工程师,以前在贾二爷的矿山工作。后来日本人来了,矿山封了,他就去了归绥城。没想到,在归绥城,他被人给杀害了。”
  “是什么人杀害的他?”
  “我想不出有谁会杀害他,也想不出杀害他的理由……我们兄妹俩逃出占领区,就以为逃出了**的魔掌,没成想到了卓资山镇,日本***还是没有放过他。”
  “他们都是人类的敌人!只有消灭***,人类才会和平
  苏菲吃惊地看着贾兰,压低声音:“听你的口气,像是抗日分子!”
  贾兰连忙掩饰:“我从报纸上看到这些,随口就说出来了。”
  “不对!你肯定不是因为失恋才到这里来。你不愿意告诉我,我也不问了。”向贾兰伸出手:“请把我当成你的朋友。”
  贾兰轻轻地抓住她的手说:“我们就是朋友!”
  二人相视笑起来。她们为找到了一个知音而高兴着。那天夜里,两位年轻的“修女”躺在床上,一直聊到很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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