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长河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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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浑身被架在鼎中熬煮。
　　她都不用睁开眼，就能感觉到呼啸的风吹过来，沙粒打在脸上钝钝地痛，炽烈的日光在眼皮上照下的一片滚烫的红色。
　　她只觉得自己大概会死在此处，只是，此处是何处呢？
　　不是西域，也不是匈奴。
　　她意识涣散，只觉得浑身滚烫，想要去掏背后的包袱，但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不过徒劳无功地动了动指尖。
　　真的要死在这里了么？
　　半昏半醒之间，她听见有人问：“这是谁？”
　　这声音飘飘渺渺的，如同钟磬余音，在她脑海里嗡嗡作响，传过来又传过去。
　　“不知道，在水边捞起来的，你瞧，衣裳还湿漉漉的呢。”另一道声音听着幸灾乐祸的。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哼了一声，这一声哼出去，却惹来了大祸。有个家伙一把拽起了她，她本来就昏昏沉沉的脑袋被这样一晃更加难受，有冰凉凉的东西抵在了她的喉间，是锋刃划破了她颈间的肌肤，她睁不开眼也感觉到有血顺着浅浅一道伤口流了出来，只要一动，便封喉。
　　那钟磬一般的声音压得低低的，“你是谁？”
　　这句匈奴语可太不标准了，她想，得亏她耳力好，才能辨出来，努了把劲，才气若游丝地回了一句，“我是……”
　　她才开口，那人骤然放开她，襟口一松，她又摔了回去，背上疼极了，她顺势滚了一圈，彻底失去了意识，昏过去之前，听见那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匈奴人的细作，杀了吧。”
　　脑中纷纷乱乱，最后都落到了那轻飘飘的一句话上。
　　“不能杀！”
　　她尖叫着惊醒了过来，动作惊慌间牵动了自己颈间的伤口，随后腰背上的疼痛也似是被唤醒了，身子不受控制似的一歪，就硬生生地从薄薄的草席上滚了下去，闷哼一声，头磕在了阴湿的地上。
　　她疼得瑟缩，都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额上肯定磕出了一片红。
　　她伸手想去揉一揉头，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缚了起来。
　　这是一方小小的牢室，窗子又高又小，透出些日暮的光来，就算她不曾被绑缚住，怕也是难以翻出去的。草席下垫着厚厚的干草，她挪到这简陋的草榻边，打量了一遍自己，包袱和软剑皆已经不见了，身上大概是被细细地搜过一遍，就连腰带里缝着的药包和小臂上绑着的袖箭都被拿走，身上的衣衫倒是没有被人动过，白色的裙衫满是尘泥，脏得可以。她伸手摸了摸，脖颈间缠了一段细麻布，摸上去还有细细的疼，伤口不深，只是浅浅的一道，只是刚刚她这一通折腾，又裂了开来。
　　她伸手去咬手上草绳的结，但是这结绑得很是刁钻，怎么咬都咬不开，
　　不知几日不曾进食了，身子虚得厉害，头也晕沉沉的，咬了两下便冷汗涔涔，只好叹了口气，盯着门上缠了好几道的铁锁，挪到门边上，攒了些力气放声喊道：“有人么？我饿了——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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