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自爆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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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枭跨江而来,来到距时盏三丈开外,眼神冷厉肃杀,嗤笑道:“时盏,你就这点本事吗?”
  
  沈枭说着,又是一剑。
  
  他没有立刻下杀手,而是像在戏耍陷入绝境的猎物。
  
  时盏咬牙,提掌拍去,沈枭从容避开,冷笑道:“你这顽固不化的样子,倒有点像时焕。”
  
  “你不配提他!”
  
  “你爹什么都好,就是太不圆滑了。”沈枭挽着剑花,眸色肃杀,“刚者易折,惟有至阴至柔,方可纵横天下!可你爹活了一把岁数,始终没活明白。”
  
  他和时焕少年知交,一同拜师学艺,一同开宗立派,也曾走鸡逗狗纵马携游。
  
  可后来呢?
  
  时焕自从认识了玉娇容,那位浮光界赫赫有名的侠女,性子变得越来越正直无趣,满口仁义道德。时常板着脸教训他:阿枭你不能这样,阿枭你不能那样……
  
  再后来,时焕和玉娇容结为道侣了,他也不再称他为“阿枭”,而是恭恭敬敬地喊“掌门”。
  
  沈枭觉得时焕变了,时焕觉得他心术不正。
  
  两人生出罅隙。
  
  他永远都记得那天,他带上陈酿的灵果酒,想找时焕好好谈谈,恰好听见玉娇容规劝时焕取而代之。
  
  玉娇容说他德不配位,难任青剑宗掌门。
  
  这是沈枭最不能接受的事。他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掌门之位,是他的底线,是他毕生追求的权利。
  
  菀儿不是想要苍云鞭吗?焦龙凶恶,不如让时焕夫妻去帮个忙吧……
  
  忆起往事,沈枭看着面前与时焕三分相似的时盏,心生怨气。
  
  锵的一声斩出寒霜剑,仿若流光骤闪,寒芒乍现。
  
  时盏双掌运转所剩无几的灵力,勉力应接,倒飞至江上,嘴角流血不止。
  
  下方众人紧观战局,何竞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寒霜剑乃天阶法器,时道友赤手空拳,这怎么打得赢?”
  
  林逸芙闻言,当即迈出一步,毫不犹豫地抛出自己的本命法宝赤练剑。林惜蓉看了眼防御盾里奄奄一息的余安州,亦将焦尾琴扔了过去,“时道友,接住——”
  
  时盏踢云登峰,左手抱过琴,右手横剑。
  
  武器在手,她灵光一闪。
  
  沈枭跟来,还未出招,忽见时盏朝他嗤笑,目光不屑极了:“沈枭,你想教我……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沈枭不屑道:“强弩之末还敢大言不惭。”
  
  时盏横琴在膝,右剑指天,藏在里衣中的最后一张符箓悬于面门。
  
  “江上调玉琴,一弦清一心。”她咬破舌尖,吐出一口血在符箓上,一字字道:“安得倚天剑,跨海斩长鲸!”
  
  诗毕,她扔出焦尾琴和赤练剑,两件法器化为星子,光芒耀眼。
  
  时盏整个人的气势都随之变化,以自己的血气攀升灵力,杀机直冲云霄!阵法变换,头顶两轮圆月如星斗转,大地颤震,附近云雾消散,江水滚滚翻涌。
  
  恢宏之势,改换江河,天幕尽被阵法笼罩,形成一种瑰丽浩大的惊世奇观。
  
  “这里搞不好要塌!”
  
  地面龟裂出缝隙,卢常春率先反应过来,拽起李福就跑。
  
  众修惊骇不定,各自寻找安全位置,紧盯着虚空中斗法的二人。
  
  这时盏无疑太可怕了!
  
  灵力衰竭,仍能与鼎盛的剑修分庭抗礼。
  
  她如果侥幸不死,跺一跺脚就令浮光界颤抖的强者,她必有一席之地。
  
  随着时盏血液的流逝,漫天阵法闪烁着奇异的光彩,沈枭感觉自己的灵力好似被下面江水给吸走了。
  
  他看不透这个阵。
  
  时盏到底找到了什么机缘,竟然能学会这样恐怖的大阵?
  
  沈枭脸色骤变,再不迟疑,举剑朝时盏攻去。
  
  唰!
  
  剑气横空,似乎想要劈开灿然夺目的散灵阵法,然而,阵法玄妙莫测的道韵流转,硬生生将他的剑气阻碍。
  
  时盏以血献阵,沈枭灵气疯狂流逝。
  
  沈枭腮边肌肉紧绷,恶狠狠道:“时盏,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血,能维持这样的一个散灵大阵!”
  
  “我血流干之前,你灵力就会枯竭。”时盏脸色已经白如金纸,“而我……会杀了你!”
  
  有的事,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了。
  
  两人都在苦苦支持。
  
  须臾之后,两人同时力竭,无法维持空中御风,双双坠落在江畔,激起千层浪。
  
  纤弱的红衣身影,摇摇晃晃从水中站起。
  
  沈枭目露窃喜,运转他方才藏起的一丝灵力,猛然朝她刺出一剑。
  
  “噗嗤——”
  
  寒霜剑背后刺入,前心刺出。
  
  时盏浑身一僵。
  
  她低头,看见剑尖滴滴答答的流出鲜血,正如上辈子的自己,被寒霜剑终结了性命。
  
  沈枭仰天大笑,“时盏啊时盏!你阵法再精妙又如何?还不是死在我剑下!永远不要把后背留给敌人,这个道理,你学会了么?”
  
  “我说过了,你还不配教我。”
  
  时盏的声音蓦地响起,令沈枭毛骨悚然。
  
  他回头,只见时盏从江水里爬出,头发湿漉漉的贴在她惨白的脸颊上,宛如容貌妖异的索命女鬼。
  
  后面那个是时盏,那他用剑捅的是……
  
  下一刻,被他刺穿的“时盏”,化为一张红纸,轻飘飘落在了地上。
  
  时盏笑地浑身颤抖,“蠢货,那是傀儡符。”
  
  沈枭恼羞成怒。
  
  “沈枭,你设计杀我父母,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两个失去灵力的高阶修士,在江畔浅滩厮打起来。如同凡人武斗,拳拳到肉。
  
  沈枭只是失去灵力,他身高体阔,比起浑身是伤、细胳膊细腿的时盏,占据不少优势。
  
  拆招十来下,他瞅准机会,扭断时盏的左肘,同时一剑朝她面门砍去,时盏飞快伸出右掌,紧握剑刃,不让他砍下来。
  
  掌心被锋利的剑刃割得深可见骨,鲜血直流,滴滴答答淌了时盏满脸。
  
  沈枭状若疯癫,双手握住剑柄,将时盏狠狠往下压,直将她压的跪倒在地,“想杀我……你行吗?你爹娘都不行!你更不行!”
  
  时盏握住剑刃的手骨节发白,她闻言反而大笑起来,眼底闪动着激烈的光,“沈枭,既如此,我也再教你一个道理。不要太过依赖法宝和灵力,而忽略招式身法……”
  
  话没说完,她嘶吼一声,右手松开剑刃,下腰往左一滑,身影如电,找了个刁钻的角度一把扣住沈枭握剑的手腕,用尽全力朝他脖颈划下!
  
  外人看去,像时盏握着沈枭的手,在教他自刎。
  
  沈枭似乎不可置信。
  
  他睁大了眼睛,张嘴想要说什么。
  
  一缕嫣红的血线从喉头显现,浸出血珠。
  
  何竞、林菀、林惜蓉林逸芙等人这时才赶来浅滩。林菀还未看清战白形势,时盏猛一抬脚,将沈枭踢飞出去。
  
  “砰——”
  
  一具无头的尸身砸在林菀身前。碗口粗的脖颈切面整齐,血糊一片,血管里鲜血喷溅,炙烫地液体溅了林菀一脸,将她的视线都给模糊成鲜艳的红色。
  
  林菀跌跌撞撞地跪在尸身前。
  
  那身衣服,怎么看着这么熟悉……
  
  她的师父呢?
  
  师父的头在哪儿去了?
  
  林菀颤抖伸出手,抹开糊了一脸的黏腻血迹。
  
  缓缓抬眼,只见她的二师姐,披一身清辉月华,笑容张狂地站在滔滔江水中。
  
  手里,正拎着她的师父呢.........
  
  良久,林菀才反应过来,沈枭被杀了……
  
  被时盏杀了!连魂都没有留下!
  
  时盏抓着师父的发髻,师父的眼睛还圆凸着,带着临死前的不可置信。
  
  世上怎会有如此狠辣无情的人?
  
  即便师父有再多的过错,可大家相识多年,她怎么就能砍下师父的头呢?
  
  林菀心底弥漫起彻骨的寒意,她跪在地上,捂着脸颊,惊恐地不住后退,想要远离那具无头尸体。
  
  她完全崩溃了,连话都说不出来,喉咙里只能发出“啊!啊!”的歇斯底里。
  
  惨叫反倒引起时盏的注意。
  
  纵然她千疮百孔,可这场战斗酣畅淋漓,此时血液在沸腾燃烧,是她梦中渴望了千百遍的恩仇快意。
  
  时盏转动干涸的眼珠,扔垃圾一样扔掉沈枭的头颅,带着满身伤、满身血,一步步来到林菀面前。
  
  林菀惊恐地从指缝里看她。
  
  时盏一身红衣被水渍浸透,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你不要过来!”
  
  林菀抱着自己的肩膀,瑟瑟发抖,恐惧地呜咽。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子!时盏为什么偏偏要跟她过不去?为什么!
  
  时盏已经没有力气跟她闲话了,她努力抬起手中寒霜剑,突然,天空巨雷滚滚,一道宛如银龙的闪电劈下。
  
  横冲来一道黑色的身影,将她拦腰撞开。
  
  时盏原先所站的位置,顿时被闪电劈成一道数丈深的焦黑大坑。
  
  时盏怔愣地仰头,望向茫茫夜色。
  
  余安州扳着她的肩膀,用力说:“你没看出来吗?天道护她……不护你!”
  
  刚才若非他动作快,时盏此时已经和沈枭一个下场。
  
  时盏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
  
  天道……
  
  天道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她冷静下来,音色平静地问:“你从防御盾里出来干什么?”
  
  余安州比她好不到哪儿去,浑身是伤,说话都吃力,他愤愤吼道:“难道要我一直当缩头乌龟?”
  
  天知道他躺在防御盾里,有多羡慕游月明、林逸芙、林惜蓉、何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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