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吾与吾爱皆亡于高塔,吾与吾心皆留于盛夏 8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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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你的心中真正产生渴望创造出虚境的信念，而非仅仅将其作为可以尝试的想法之后，虚境被真正创造出来实际上就已经无可阻挡。】
　　【接下来所需要的，不过是时间，不过是将其化作现实的步骤。】
　　【就仿佛是道证明题，给出了前提条件和需要得出的结论，剩下的不过是写出必备推导过程罢了。】
　　【那些光辉而又远大的理想产生后，将其化作现实需要的便不过是时间，以及按部就班地将其完成。】
　　【仅此而已。】
　　【彼此对这点都已经心知肚明，因此“终焉之律者”并未反驳这点。】
　　【虚境的诞生，已经不会被外力阻拦，或者说从最开始就不可能被外力阻拦。】
　　【但是......】
　　【将这个“无何有境”真正扼杀的方法，依旧是存在的。】
　　【“终焉之律者”的眼眸中萦绕着氤氲的彩光，柔顺的银发飞舞着，气质宁静而又祥和。】
　　【她此时的姿态和气势，看起来根本不像是降下灾难的元凶，反倒像是孕育万物的母亲。】
　　【但是，对于人类而言，那真正意义上创造出终焉之律者的存在，那使得名为崩坏的灾难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的元凶，她究竟是什么，事实上早就已经不重要。】
　　【的确，只要渴望着虚境真正诞生的想法还未动摇，那么那个对于人类来说可以称得上是完美的“乌托邦”就终究会诞生。】
　　【区别，不过是于何时，以怎样的形式罢了。】
　　【她可以将时间点延续到无限远的未来，可是这种事情对于她而言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无论是一秒钟后，一千年后，还是说一亿年之后，事实上对于她而言都没有区别。】
　　【可是......】
　　【倘若渴望虚境诞生的这份渴望的基础，最终被撼动了呢？】
　　【——她希望“全人”放弃缔造虚境的这份想法。】
　　【作为交换，“终焉之律者”可以许诺人类以胜利。】
　　【无论如何，人类已经充分的证明了自己，展现出了自身足以存续下去的价值。】
　　【人类的文明不必经过更多的战斗，已经获得了延续下去资格。】
　　【为了回馈这份资格，同时也是作为交换，她能够提供的，是全新的世界线，由她亲自开辟的人类不必遭受崩坏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中，人类不必面对这场灾难，也无须在这场漫长的战争中不断失去。】
　　【对于她而言，这已经是极大的诚意。】
　　【所有的悲剧都能够被挽回，所有的牺牲都无需再付出。】
　　【但是，这个提议，被“全人”视作毫无商谈余地的天方夜谭予以回绝。】
　　【固然，即便已经有过万全准备，可是对方的亲自下场依旧是此前未曾料到的事情。】
　　【但“全人”，或者说迄今为止生存下来的人类，不可能接受从敌人的手中施舍而来的胜利。】
　　【祂无法信任对方，更不可能将延续下去的希望寄托到将自己逼迫到毁灭边缘的敌人手中。】
　　【即便是接受了这份提议，又如何能够保证得偿所愿的敌人，如何不会将自己寄托于他人身上的希望反手摔碎？】
　　【更何况，人类的确渴望着延续下去，但是绝对不会接受如对方所愿那般延续。】
　　【他们......也根本没有沦落到必须接受敌人的施舍以求取延续的地步。】
　　【谈判破裂了。】
　　【“终焉之律者”对此无法理解，同时也感到万分遗憾。】
　　【对于她而言，这次现身终究是什么都没有改变。】
　　【必将诞生的虚境，依旧没有因为这次在最关键时刻的现身而被阻止。】
　　【可事已至此，她也不会过多纠缠，于是便以格外有气度的姿态向人类表示祝贺，同时也向即将诞生的虚境送上诞生祝贺以及战争宣言，而后从容离开。】
　　【终焉律者的眼眸中那氤氲的彩光缓缓消散，重新化作了圣洁而又冰冷的金瞳。】
　　【是的，对于她而言，这次的降临什么事情都没有改变。】
　　【但是，对于人类而言......】
　　【并非如此。】
　　【是的，那位存在降临于终焉之律者的躯体之后，除了交流之外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做。】
　　【可是......】
　　【却又什么都已经做完了。】
　　【“全人”的心中对此感到愤怒。】
　　【或者说，是所有的人类都在对此感到愤怒。】
　　【随着那位存在的离去，人类原本已经能够看到胜利的局势，重新回到了原点。】
　　【他们失去了把握住唾手可得的胜利的机会。】
　　【不，比那还要更加糟糕......】
　　【因为现在，全体的人类，已经维持这等近乎于燃烧的状态过长时间。】
　　【就像是柴薪，都有着燃烧殆尽之时。】
　　【以燃烧自己的姿态竭力地释放着光辉的四百余万人，又能够坚持多久？】
　　【答案，或许会令人感到绝望。】
　　【可是无论如何......】
　　【“全人”会坚持到最后。】
　　【人类，也绝对不会向着那挥洒毁灭的源头屈服。】
　　【即便迎面而来的是失败，即便即将迫近的是死亡，他们也会昂首挺胸，坚持着抗争下去，直到尽头。】
　　【他们拒绝依靠屈服敌人获得苟存，也不会依赖背叛同胞获得胜利，仅仅是选择战斗下去。】
　　【而这种战斗的真谛，便在千万的信念之中显现。】
　　【倘若尽头是胜利的荣耀，那便痛饮辛酸却又甜蜜之酒。】
　　【倘若以死亡为终末，那便让心怀不甘却又毫无愧疚的灵魂安然入梦。】
　　【纵然敌人是天灾，亦或者神，也是如此。】
　　【他们坚持着抗争，或许也会有狼狈逃窜颠沛流离，但是时至今日的人类无法接受屈服于对方。】
　　【即便是作为被创造物面对根源的神明，当他们诞生于世界上的时候，也不意味着自身是完全归属于对方任由拿捏的财产或者玩物。】
　　【或者说，作为人类，叛逆原本就是深入骨髓的本性。】
　　【无论是面对父母，还是面对神明。】
　　【于是，战斗于无言间重新开始。】
　　【终焉之律者用冰冷而又圣洁的金瞳注视着“全人”被愤怒的混沌白光萦绕着的眼眸，以机械般冷酷而又精确的姿态开始了新的攻势。】
　　【此前她面临的困境，随着那位存在的降临而被瓦解。】
　　【不得不承认，若仅仅以胜负而论，她已然迎来败北......】
　　【这是这种事情，没有意义。】
　　【对于终焉律者而言，她仅仅是竭尽全力地完成自己应当完成的任务，完成自己的使命，胜负之类的事情毫无意义，也和她没有关系。】
　　【这次，她没有再试图使用意识层次的力量和对方进行较量。】
　　【很显然，即便是终焉之律者，试图以意识的手段和“全人”决出高下，也不是什么理智的事情。】
　　【此前，她的心中便因为未知原因对此有着警示。】
　　【而刚才的对抗，已经足够充分地证明了这点。】
　　【若非是那位伟大的存在降临于此，那么她现在的结局已经没有任何疑问。】
　　【但是现在，这些都不会影响如今的局面。】
　　【也不会影响，她现在应该做的事情。】
　　【躯体重新恢复了掌控的终焉之律者，继续如同食品加工厂的工厂流水线式精确而又冷酷的操作，将“全人”逐步肢解。】
　　【高温、雷电、熵增、冰封......亦或者，仅仅是作为终焉之律者那强大到无匹的力量。】
　　【终焉之律者极其有耐心的等待着，等待着自己能够完成使命的时刻。】
　　【可此前不同，此刻的她真正地察觉到了对方的薄弱处。】
　　【——时间。】
　　【随着时间的推移，燃烧的柴薪终究会有燃烧殆尽的时刻。】
　　【无需费力，只要就这样和对方消耗下去，对方就会自然而然地迎来熄灭。】
　　【至于说这种彼此之间的消耗究竟要等到何时......终焉之律者不在意这些。】
　　【作为仅仅以执行自己的使命作为目的的工具，若是有必要，她可以在这里僵持到连星体都黯淡殒灭。】
　　【而现在，很显然，她不需要做到这种程度，局势就会彻底变化，她的等待也会出现结果。】
　　【在这等待的过程中，终焉之律者逐渐感受到了吃力。】
　　【对方的力量，似乎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强了。】
　　【可是和此前不同，终焉之律者并没有因为这种情况而感受到太多压力。】
　　【因为她知道，对方的光芒越是旺盛，也是越接近于真正的毁灭。】
　　【她只需要就这样，维持着这种给予对方最大压力的状态，耐心地等待下去......】
　　【终焉之律者抬起手，火焰和雷鸣混合着，在这个闭锁的空间之中爆发。】
　　【但是，在她的力量真正发挥出来前，她猛然感受到精神的恍惚。】
　　【似乎有什么在流入自己的思维之中，以极其粗暴的姿态撕扯着自己的意识。】
　　【不敢对此有半分掉以轻心的终焉之律者，全神贯注地对抗着这次重新发起的意识上的交锋，与此同时手中爆发的雷鸣和火焰将对方的躯体瞬间摧毁殆尽。】
　　【而后，借着这个机会，摆脱了对方那意识层面的攻势。】
　　【“全人”不言不语，眼中的光芒变得更加旺盛。】
　　【四百余万人的光辉，更加炽烈。】
　　【就仿佛是，薪火已经燃烧到最旺盛程度之时的最后辉煌。】
　　【他知晓，自己目前仅有的能够倚仗的机会，大抵上便是意识层面的交锋。】
　　【可是即便是意识层面的交锋，也需要等待到合适的时机。】
　　【面对祂以意识层面进行交锋的举动，已经在这方面遇到过足够的挫折的终焉之律者，其应对方式始终都是避而不战。】
　　【如此，更是让那本身就渺茫的希望，更是看不见半点踪影。】
　　【心灵链接，当前加入链接数目——四百一十三万两千七百六十四体。】
　　【艾尔弗尼亚，失去链接。】
　　【当前链接数目四百一十三万两千七百六十三体。】
　　【阿克列维格，失去链接。】
　　【当前链接数目，四百一十三万两千七百六十二体。】
　　【“全人”沉默着，锲而不舍地向着眼前的敌人发动攻势，并且攻势更加狂暴猛烈。】
　　【而终焉之律者，则是始终都保持着那副冰冷而又圣洁的姿态，以战斗机器般残酷而又精确的作战风格予以回应。】
　　【“全人”眼中的光芒，更加炽烈。】
　　【祂的攻势，甚至于让终焉之律者都感受到格外的艰难。】
　　【马恩斯伯纳，失去链接。】
　　【当前链接数目，三百九十七万八千二百三十三体。】
　　【......】
　　【卡罗德里昂，失去链接。】
　　【当前链接数目，三百四十五万四千六百五十四体。】
　　【终焉之律者能够感受到自己进行着的战斗正在变得愈发艰难。】
　　【似乎是错觉，她的耳边听到了如同山崩海裂般愤怒而又不屈的咆哮声。】
　　【可是视线落在对手的身上的时候，那个家伙却又是紧闭着嘴唇，不知疲惫、片刻也不停歇地重新展开全新的攻势。】
　　【——或许，原本应该是我的失败才对。】
　　【下意识的，终焉之律者的心中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就连她自己，都因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吃惊。】
　　【毕竟，说到底，她也不过是执行任务的工具罢了。】
　　【至于说，真正的胜负，这种事情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意义。】
　　【克拉芙妮，失去链接。】
　　【当前链接数目，二百八十八万九千七百三十二体。】
　　【......】
　　【失去链接，失去链接，失去链接。】
　　【“全人”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躯体中聚集着的光芒逐个减少。】
　　【——直到，祂听到被自己链接起来的那些心灵，似乎有人说......】
　　【“就让我，来为大家最后唱首歌吧？”】
　　【唱歌......】
　　【“全人”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
　　【虽然说，歌声似乎对于现在的局面并没有什么改善作用，同时也显得略微有些不合时宜。】
　　【但是......】
　　【如今剩余的二百余万人听到这个提议的时候，的确没有人拒绝这个提议。】
　　【大概，在这个时候，他们也的确想要听听这个歌声吧。】
　　【既然所有的人类都不会拒绝在这个时候响起的歌声，那么“全人”自然也不会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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