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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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人道团营送人头表战功连排抢战绩
  却说平王东迁,东周既始,从此天下战乱不息,纷争不止,诸侯各国打来打去,各有胜负。其中秦国最为强悍,虽地处西陲,经穆公开疆拓土,孝公励志变法,日益强大。后秦王嬴政登基,继承祖辈遗志,无时不刻不在征战侵吞他国,天下狼烟四起。自派大将桓齮攻打赵国被李牧大败,终有惮意,转而攻韩,韩弱,数月即灭,次年又遣大将王翦攻赵,三十万大军兵临邯郸。
  话说成名立姓二人辞了恩师,一路北上,直往邯郸。此时正值兵荒马乱年月,一路之上看到尽是饿殍遍野,尸横满地。二人初入乱世,怎晓得人间疾苦,只能杞人忧天,但愿尽早完成师父之命。
  二人毕竟初次下山,路况不熟,翻过一座山,入邺城,渡漳水,几经打探,终归绕些弯路。饶恕如此,客店住宿一晚,次日一早出发,午时已至邯郸郊外南城,二人古道上行走,但见两旁庄稼荒芜,枯草乱生,尽显颓败凄凉之色,迎面恰遇一老一少,二人下马,成名拦道:“请问老人家,邯郸还有多远”?
  那老人佝偻弯背,牵着一少年,看二人忽地驻马下来,脸上少许怯意,听二人开口问路,又露出惊异之色,孱弱道:“客官要去邯郸么,那里现在正打仗昵,乱得很,劝两位还是不要去得好”。
  成名立姓二人对视一眼,成名道:“多谢老人家提醒,小生前去有要紧事,还望指点”。
  老人指道:“若非去不可,顺着这条路直走,过了前面那座小山就是了”。
  成名作拳拜道:“谢谢老人家了”,看看老者和少年,又道:“老人家风尘仆仆,这是要上哪儿去”。
  老人道:“逃难去了,”叹声气道:“家园被毁,子女战乱被杀,老汉和小孙子只有远离家乡,才能存活下来呀”。
  成名看老者年迈体弱,少年无邪纯真,二人却要背井离乡,相依为命,心中难过,从怀中摸出几锭银子来,恻隐道:“我这儿有些银两,前面路途险恶,您老暂且维持生计吧”。说着递给老者。
  老人忙推辞道:“这怎么能行呢,这些钱财太贵重了”。
  成名塞进老者手中,轻声道:“老人家收下吧,日后总会用得着”。
  老人颤抖接过银两,感动道:“您真是好人,祝您二位一路平安”。
  成名道:“老人家无须客气,天色不早了,您老快去前方找处太平地方安定下来吧”。
  成名立姓二人与老少分别,成名叹道:“战乱搞得百姓居无定所,民不聊生,天下哪还有一片乐土”。
  立姓道:“别想那么多了,咱们也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啊,还有师命在身,时候不早了,咱们也上路吧”。
  成名想自己力量渺小,天下之大,岂由心中所愿,只能伤怀自叹,独受凄苦。二人直往前行,又得些许时候,道路已尽,乃是一座小山,二人登临高处,伫立一处小山坡,放眼望去,但见原野上黑压压一片,士兵人头攒动,遍地竖立黑色旗帜,上面镶刻“秦”大字,正是秦军大批军队围困邯郸城池水泄不通。二人环绕几处道路关卡皆有岗哨把守,难以进入城中,踌躇不前。
  二人在暗处观察许久,成名道:“眼前军兵密布,咱们如何进得邯郸城”。
  立姓道:“是啊,官兵这么多,一直盯得这么紧,咱们这样苦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呀”。
  成名道:“秦军重兵包围把守这里,看来师父说得没错,邯郸城中确有战事发生,李将军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
  立姓道:“事已至此,也不能回头,要不咱们硬闯吧,只要进得城中,脱身应该不难”。
  成名道:“硬闯肯定不行,只要一显身,官兵盘问起来,必然露出马脚,敌众我寡,追捕起来,咱们便无处隐藏”。
  立姓道:“那咱们作法从空中飞过去吧,”又道:“白天易被发现,等到晚上便可以了”。
  成名道:“自然可以,只是眼前良机,若有机会先摸清秦军底细,再入邯郸,知己知彼,也好有备无患”。
  立姓眼珠转动,灵机一动,计上心来,道:“不如咱们先混入秦兵人群之中,自然也能知晓一二,待官兵松懈之时,再伺机逃脱”?
  成名问道:“如何混入其中”?
  立姓道:“咱们寻一个僻静处,埋伏起来,待官兵路过,总有几个落单,咱们便拿下他,剥了衣服鞋帽,相互更换,再混入人群之中,秦军人多,谅他分辨不出,便可蒙混过关”。
  成名听立姓说罢,想了想道:“此计甚妙,就按你说得办”。
  当下二人将神马放养山坡,嘱托等候二人回来,那马儿远远去了,二人知晓神马能耐,并不担心,看好时机,于秦兵经常走动路旁藏于荒草丘墟处,时刻留意秦兵动向,只等机会来临。也该二人幸运,二人候不多时,恰有一支兵士路过,待队伍行尽,当中两个男子落下人群,闪入这边土堆里来。成名立姓二人看得仔细,一人道:“憋死了,”另一人道:“可不是嘛,撑到现在”。原来那二人过来小解,已然开始宽衣解带。其中一人又道:“队伍快走远了,咱们快点,好赶上去”。另一人道:“好嘞”。
  成名立姓二人对视一眼,不容迟疑,飞身跃将出去,那二人还未反应过来,已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二人得手,立姓笑道:“真是不费吹灰之力”。
  成名道:“事不宜迟,咱们快换下他们衣裳吧”。
  二人片刻换好衣服束带,倒也十分合身,又化作那二人大致模样,相互表示认可。立姓看看地上二人,道:“这两个人怎么办,要不要杀了他们”。
  成名道:“不必了,跟他们无冤无仇,既得衣物,不必害他性命”。
  立姓道:“恐他醒来之后再告发咱们,岂不麻烦”。
  成名道:“他们穴道被封,十二时辰后才会醒来,此处隐蔽,时间足够了”,又道:“那官兵快走远了,咱们快去跟上他们吧”。
  立姓又看看那二人,依了成名,二人疾步追上官兵,随在人群后面。
  这支队伍七八十人,大多秦军新招士兵,二十岁左右年纪,彼此接触不深,相互不甚熟悉,二人既归,便有一男子问道:“你俩干嘛去了呀”?
  成名立姓二人看那人面善,不像起了疑心,成名随意应道:“哦,刚刚内急,方便去了,”说罢嘿嘿一笑。
  那男子初见二人归来,少许有些陌生,总觉哪里有些不对头,但又说不上来,此刻听成名坦然说来,疑心已减,道:“你们俩可要小心点,咱们老大脾气可不好,被他发现你俩擅自离开可没好果子吃”。
  成名朝前看去,果然前面一人马上持鞭,呼唤吆喝,回身问那人道:“小哥,我俩刚参军不久,咱们这批人这是要去哪啊”?
  那人悠悠道:“我也是刚来的,只是听说咱们要负责粮草搬运,后勤供给之类”。
  成名道:“不用去阵前打仗”?
  那人讶道:“那还不好啊,冲锋起来随时丧命,还是咱们后勤相对安全点”。
  成名笑笑,道:“那倒也是”。
  一路上几人又聊些家常,那男子名叫侯爵,称本是楚人兵士,前些日子吃了败仗归降秦人,后来一直跟随秦军打仗,如今至此攻赵。成名立姓编造名字叫张平张原,乃是兄弟两个,家境贫寒才应征入伍。几人闲话连篇,不一会儿随队伍走至营外,成名立姓看那领头官长给站岗士兵打了招呼,聊了只言片语,那岗哨让出道来,官长领众士兵进去秦兵军营,而后营中绕了一会儿,便在一处营房外立定停歇。
  成名看周围已有其他数排士兵站立于此,皆是整齐有致,悄悄问侯爵道:“小哥,这么多士兵聚集在这里干嘛”?
  侯爵道:“怕是待会又要送人头了”。
  成名疑道:“什么是送人头”?
  侯爵解释道:“就是拉一些俘虏战犯过来,当众杀掉,提高士兵志气,壮壮我军威风”,又道:“马上就要开始了,静静看吧,一会儿还要训话”。
  成名看侯爵严肃表情,谨慎样子,虽不是很懂,也不好再问下去,同立姓在队伍中默默观察着将要发生地事情。
  果然,几人刚立定神情,远远便见三五士兵驱赶人群而来,几个士兵手持鞭子,前后呼应,朝众人身上恶狠狠抽打去,脸上凶狠表情,喝道:快点走,别墨迹,打死你。成名看那人群大概百十号人,其中大多老人、妇女、孩童,也有几个成年男子,皆面露痛苦之色,蠕动着身体,由远及近,不断**着,行至场地中间,众兵面前。
  那小兵长喝住人群,而后疾步跑至一处,向一个军官模样之人细语一番,只见那军官点点头,又言语几句,小兵长立正恭敬退回原位,那军官随后也来至人群面前。成名细看那军官:高大威猛,眉宇之间透露出狠辣狡诈之色,方正国字脸,大鼻上翘,双耳长垂,粗眉细口,一身威风将军披挂盔甲,不由心生冷寒,已知此人非一般人物,方才随人流涌动,未及在意,不知从何处冒出,又悄声问侯爵道:“小哥,这军官何人,挺威风地”?
  侯爵漫不经心看了成名一眼,小声道:“这是咱赵佗将军,这一片营地都归他管领”。
  成名装作吃惊道:“那便是此次攻赵总指挥了,真了不起”。
  侯爵道:“也不是了,没那么夸张,与赵作战主将乃是王翦将军,下面还有羌瘣、杨端和等大将,不过赵将军也有过人之处,此前听说作战十分勇猛”。
  成名思量道:“是这样”。
  侯爵道:“别说话了,赵将军要讲话了”。
  成名看去,看那赵佗环视在场密集士兵队伍,震声道:“今天召集众兵将于此,大家可知为何?”,看场上肃穆气氛,遍指驱赶而来人群,顿顿又道:“此干人等皆是赵人,皆为赵兵亲眷家属,俘获驱逐他们前来,乃是为了当众杀掉”,扫视众人,又道:“近日来有将领反映,军营中不少士兵士气不振,人心涣散,影响了军士整体士气,究其原因,赵兵冥顽不化,孤注一掷,竟敢与我大秦为敌,杀害我秦国众多兵士,这口恶气如何能忍,锱铢必较,睚眦必报,”厉声道:“自此次我大秦大军攻赵以来,帝国与赵国僵持一年有余,久攻不下,众兵士难免心生颓废,今日在此杀了赵人家眷,以泄心头之恨,从而提高士气,以期来日众猛将上阵奋勇杀敌,凯旋而归,早日回归故乡,与亲人团聚,光宗耀祖”,朗声问道:“战士们说好不好”!
  耳闻齐声呼喊:“好,为大秦战斗”!声震山谷。
  那赵佗摆摆手,续道:“好!现在各连排将出列,到此集合”。
  只见各队伍中走出一人,成名所在队中走出来乃是先前那兵长,十数人快步跑至赵佗面前,整齐立定待命。赵佗召唤完毕,朗声道:“就由各队队长带头做个示范吧”。
  众将领吼道:“是”,依次有致排开。早有小兵绑缚数十人人跪于众兵将面前,乃是人群中稍微年轻力壮男子。十来个将领手握长刀,只等那将军一声“杀”令,眼看刀锋挥过,数众人头已然落地。
  成名于人群之中看遍过程,只觉心头怒火不可遏制。从兵将驱赶群众而来,与侯爵私语,得知这些人众大多赵兵家属配偶、父母孩子,只因家中男丁参军与秦人为敌,便被秦兵俘获抓来,乃是无辜百姓。又听那赵佗军官发话,任由兵士打骂无辜黎民百姓不止,已然看不下去,心中跃跃欲试,凭定力修为勉强克制。待数十人跪于秦军面前,脸上麻木表情,任凭秦兵宰割杀戮,此刻怒火中烧,便欲挺身而出,身形微动,却得立姓拉拽阻止,听立姓道:“你要干嘛去”?
  成名道:“出去救那些人”。
  立姓道:“你疯了吧,对方人多势众,训练有素,凭你如何救得”。
  成名愤然道:“咱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百姓被军兵杀害呀”?
  立姓道:“小声点”,看下周围,又道:“还能怎样,军兵众多,就算咱俩杀将逃脱出去,制服些许官兵,也无济于事,未必救得所有人,到头来这些民众不是还被杀害,小不忍则乱大谋,别忘了咱们此行目的”。
  成名怒道:“这些无辜百姓手无寸铁,难道任由官兵做出伤天害理之事?”
  立姓道:“当然不是,只是咱们势单力薄,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徒劳无益,忍一忍吧,见到李将军再从长计议”。
  二人细语间,又一批老弱遭遇毒手,成名无比心寒,远远听得那赵佗将军震声道:“众将军已作表率,现在有哪一连队兵士想要一展身手,锻炼胆魄,可以自告奋勇,到我跟前来,”又道:“机会不多呦,就剩不到一百个名额了”。
  那将军话音刚落,已有士兵从各个队伍中跃出,急忙忙跑向场地中央,好像那边堆满了闪光金子和漂亮女人,慢一步就会一无所获,空手而归。
  成名看这场面错乱拥挤,热闹非凡,一时失了神,竟看得呆了,有一种融入其中,体验一下这美妙世界地错觉,心想这便是人世间永恒芳华不变。成名冷眼看着这一切,自己所在队伍中亦有两名士兵跑了出去,有序站于集结队伍之中,片刻间这支队伍集结完毕,整齐排列,当下世界又回归寂静。
  那赵佗立于队伍正前,拂视面前官兵,威严肃穆道:“现在站在我面前地战士,都是勇于展现自我、心存大志地好兵,都是咱们大秦国家栋梁,上阵杀敌、建功立业就靠你们啦,大秦需要你们这些勇敢、威武地人才,”缓缓转身扫视场上其他士兵,厉声道:“你们这些没出来在下边地默默观察地士兵,或许因为懦弱、胆小,又或许对这些俘虏心存怜悯,不管怎样,这都是一个弱肉强势地时代,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我希望你们摆正心态,向场上这些战友学习,希望下次在这里也能看到你们地身影”。回身又道:“现在跪于你们面前地这些人,都是我们地仇敌,你们可以把他当作蝼蚁牲口,现下宰掉他们,战士们有没有信心”!
  众士兵喝道:“有,为大秦战斗”,回声荡漾山谷。
  那赵佗奋声道:“好,那就抽出手中长刀吧,向面前这些蝼蚁开炮”。
  成名于人群之中,看尽慷慨激昂演讲,只见士兵一波接一波,轮流斩杀弱者人头,而后回归本来队伍,成名心中悲苦连连,不知何时已被封住经脉穴道,一时动弹不得,自是立姓干得了,猜测立姓怕自己冲动乱来才这样做。又闻立姓与那侯爵窃窃私语,只是听个片语,模糊不清,不知立姓说了什么,侯爵似乎应道:“司空见惯了,又不是第一次,这种事经常发生,以后你会慢慢习惯的”。
  成名眼睁睁看着那些百姓逐渐丧命,场地上血流成河,染红了一片土地,跟夕阳晚霞倒相映衬,到最后看那幼齿婴儿也不能幸免,被士兵斩杀,成名揪心痛楚不已,却苦无办法,心忧难道师父所言美好世界便是这样,不由矛盾莫名,脑中一片空白,乱作一团,恍惚中依稀记得士兵团灭苍生之后,那军官赵佗命人清理打扫战场,而后众士兵归队,赵佗令众小兵长各处总结反思,悠悠遁去了。
  成名立姓所在连排主要负责后勤供给、洗衣做饭杂事之类,算作炊兵连,教官亦是一个面目粗旷汉子,看样子四十岁左右,皮肤黝黑,乍看去甚是吓人。成名看他从赵佗那里缓步而来,印堂发黑,面色猪青,未及行至队伍,听得侯爵蚊声道:“小心点,教官来了,别被抓到”。成名闻语,勉强拾起些许精神,只是依然动弹不得,看那教官已然逼近队伍。
  那教官既回队伍,未作表示,只是在横队前面来回走动,冷眼扫视人群,半晌终于开口道:“你们都怎么回事,还想不想混了?”余怒未消,又道:“刚才大将军召唤演示送人头,为什么我们纵队只有两个人踊跃参加,其他人都傻了是么,看看人家其他连排士兵,步兵连、骑兵连、冲锋连出了多少人,积极性多么高涨,这还用我教你们吗?这么好地机会不好好把握,怎么能在大将军面前留下好印象?不要以为我们是炊兵连这就跟我们没关系,行军打仗扯不上我们,我告诉你们,战争随时而至,可以降临到每一个人身上,在战场上你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杀你,你们这是为国家而战、为民族而战、为荣誉自由而战,一样是有尊严地,这只是一场小小考验,如果连这点困难障碍都克服不了,趁早早点滚蛋回家种地,”停顿道:“现在有哪位士兵不想干了出列,支乎一声,我立马放行,有没有”?
  场下一片沉默,鸦雀无声,那教官接着道:“怎么?都哑巴了,还是腿瘸了,”仍无动静,那教官接着道:“既然没人愿意做出头鸟,我也不勉强你们,下次都给我积极一点,别再给我脸上抹黑,我不希望类似情形再次出现,等下散会,吃饭时候都好好想一想,想想我说地有没有道理”。转头离去。
  那教官既已离去,队伍即散,其他队伍亦是如此,黄昏已至,天色渐晚。立姓解了成名穴道,毕竟站立许久,腿脚有些麻了,成名一时站不稳当,立姓忙搀扶了一把,侯爵看到,关切问道:“怎么了,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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