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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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煦日清风逐寒夜秉丹心侠骨论柔情
  李牧既死,司马尚被废,秦军大喜,王翦知赵已无良将,率三十万大军猛攻邯郸,赵王急命赵葱、颜聚为将,迎击秦军。二人怎是王翦对手,赵葱战死,颜聚逃亡,数月间攻克邯郸,俘赵王迁,公子嘉领宗族数百人逃代,郭开奔秦。李牧死,赵国亡,这是后话了。
  话说成名出得城来,看夜色茫茫,微风徐徐,估摸已至子夜。回头望一眼邯郸城,不再留恋,择了小道,朝东北方向追赶立姓而去。料想立姓武功深厚,亦只分开不久,应无大碍。果然,一路疾驰,便只半个时辰,远远看见人影朝自己而来。两人碰面,正是立姓,怀中抱一个小女孩,双眼紧闭,嘴唇发青,正是李牧**,显然受了重伤。
  成名问道:“怎么回事”?
  立姓略带焦急道:“哥哥,那黑衣人乃是先前谋害师伯那人,桓齮,当时他并未离去,趁乱折返回来掳走李师伯子女”。
  成名沉吟道:“原来是他”,又指指立姓怀中之人,道:“她怎么伤成这样,男孩儿呢”?
  立姓叹口气,道:“我一路追赶那人,眼看追上,那桓齮却痛下毒手,打伤李师伯女儿,随即扔下马,携男孩逃去了”。
  成名道:“怎可放走那人”。
  立姓接着道:“当时女孩身受内伤,性命垂危,我当即运功给她疗伤,暂得保命,那人却已远去,重伤**在侧,便寻思返回城中见你,共商计策,时至此地相遇”。似乎若有所思,又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师伯呢”?
  成名黯然道:“师伯已经故去了”。当下将情形大致描述一番,哽咽道:“师伯碧血丹心,临终将一双儿女托付给咱们,如今男孩生死不明,此女又身受重伤,当真愧对师伯”。
  立姓道:“哥哥别难过了,李师伯在天之灵,定会保佑他们”。
  成名抚平思绪道:“如今李师伯幼子落于歹人之手,无论如何也要救回来,时间紧迫,我这就去追赶那桓齮”。
  立姓道:“那我呢”?
  成名道:“前面危险重重,女孩重伤,绝不能再有闪失,这样,你留下负责照顾她”,又道:“邯郸如今大乱,决计不能再去了,为了安全,你带她回师父那里吧,待我救得男孩,自会回去”。
  立姓道:“我去追桓齮吧,要不你送她回去”。
  成名道:“不必多说了,就听我的”。
  立姓想别无他法,只能如此,言道千万小心,与成名就此分别,但见成名忽地转身,乘风而去。
  且说立姓见成名已去,看无边黑夜,夜风袭身竟有些凉意,忙搂紧怀中**,估摸此处已远离邯郸,心知邯郸周侧战乱,不宜重去涉险,寻了小道,朝西南方向步履。
  方才几步路途,立姓心中一惊,恍然道:“竟差些忘了,我有神马良驹”。当即口中念语,召唤神马,但见神马空中驰骋而来,随即落地,轻轻嘶吼一声。立姓抚摸马面,道:“好马儿,想我没有”?那神马慵懒蹭着立姓。
  立姓心中转念,自语道:“糟了,方才太过着急竟没想起来,若是哥哥乘它而去岂不更好”?心想此刻成名已在千里之外,百说无用,道:“算了,还是我骑吧”,跃身上马,“驾”地一声,驰往远方。
  立姓沿崎岖道路,径往南行,一夜驰骋,次日天微微亮,已达安阳境内,又绕了山路,便在映芷山下,回想几日经历,不尽坎坷心酸,今终返回来,却如何向师父交代。下了马,怀抱女孩儿,任由马儿踏行,一步步上得山来,觅了恩师住处,直往拜见。
  远远便看见恩师茅屋前等待,立姓快步上前,单手抱女,跪道:“弟子拜见师父”。
  姬宗见立姓归来,看脸上风尘之色,此行成败也已猜之七八,道:“起来吧”。
  立姓道:“谢师父”,起身待命。
  姬宗见立姓起身,问道:“怀中那女孩是谁”?
  立姓道:“是李师伯**”。
  姬宗道:“你师伯呢”?
  立姓嗫嘘道:“弟子无能,未能救得李师伯,他……,他已不在人世了”。
  姬宗叹息一声,眼神凄迷,半晌道:“昨夜为师见北斗星划落天际,彗星东逝,已知此行功败垂成,唉,大哥终究逃不掉天道人事,此乃定数啊”。
  立姓本想师父会狠狠责罚自己,怎料恩师早断生死,惶恐道:“师伯临终之时,将一双儿女托付徒儿,可徒儿未能护之周全,此刻女孩身受重伤,男孩生死未卜,请师父责罚”。
  姬宗一时无话,只是上前一步,伸手来探女孩脉搏,立姓见状忙将女孩靠拢姬宗,少时姬宗收手,道:“若非你及时输真气替她疗伤,恐怕早已丧命,现在已无大碍,静养些许时日便可痊愈”。
  立姓自知如此,喜道:“李师伯在天之灵保佑”。
  姬宗沉声道:“成名怎么没回来”?
  立姓道:“男孩被歹人掳走,哥哥去追了,让我先送女孩回来”。
  姬宗哦了声,但见此刻女孩悠悠醒转,只是看起来虚弱无力,眼睛四处张望,突地“哇”一声大哭起来,口中喊道:“娘,娘”。
  立姓吓了一跳,没遇到过这种事,手忙脚乱,安慰道:“乖,不哭啦,娘不在这儿”。
  小女孩哭得更加撕心裂肺,立姓不知所措,道:“娘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在哭她就不要你了,听话不哭了哦”,摸了一把女孩脸上泪珠。
  女孩依旧哭声不断,立姓心乱如麻,灵机一动,朝女孩做个鬼脸,样子十分滑稽可笑,看女孩怔了一下,知道起了作用,连续又做出一串动作,还无缘故变出东西来,女孩显是没见过如此新鲜玩意儿,哭声渐悄,后来一双明亮眼睛竟痴痴盯着立姓,看他究竟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满足好奇心,竟开口道:“嗯?小蜜蜂呢?”,碎步绕至立姓身后,去拨立姓手掌。
  立姓随之转过身来,任由女孩拨开,却空空如也,女孩露出不解表情,似乎明明看到在这只手里,却凭空消失,立姓大笑道:“哈,在这只手里呢!”摊开另一只手掌,亮出蜜蜂。
  女孩破涕为笑,伸手捉了蜜蜂,左右把玩,立姓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女孩娇声道:“我叫李笙”。
  立姓道:“好名字,今年几岁啦”?
  李笙道:“六岁”。
  立姓道:“嘻嘻,好小哦,哥哥比你大好几岁昵”。
  李笙憧憬地看了立姓,随即道:“我爹爹,我娘去哪了”?
  立姓一愣,谎道:“爹爹和娘出远门了,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
  李笙眨眨眼睛,道:“他们是不是不要我了”?
  立姓道:“怎么会呢,傻丫头,只要你乖乖听话,他们很快就回来了”,揉一下李笙小脸,又道:“小笙先住在这儿,陪哥哥一起玩儿好不好”。
  李笙道:“好”,又道:“我哥哥呢,他怎么不陪我玩”?
  立姓心下寻思自是桓齮掳走那名男孩,成名或已救得他,正赶回来,便道:“哥哥去玩捉迷藏了,不知道躲在哪了,咱们去把他找出来好不好”?
  李笙兴奋道:“好”。
  当下立姓示意姬宗,见恩师默许,牵了李笙小手,欢快雀跃而去。
  李笙自小长在富贵之家,为李牧小妾所生爱女,倍受宠溺,只是整日锁在深宅大院,与外界很少接触。如今归于自然,放飞自我,便犹如出了牢笼一般,从未如此恣意奔放,本是懵懂无知小女孩,很快便忘却短暂忧伤,融进这世外桃源之中,乐此不疲。
  立姓携李笙山林间追逐黄鹂,又捕捉蝴蝶,又采摘野果,沾花惹草,又随风而起,脚踩青叶,一沾即走,又教李笙编织花环,炙烤生肉,二人玩得不亦乐乎,只觉晚风乍起,微熏凉意,这才哄了李笙,返回住处来。
  立姓见了恩师,长拜问候罢,自去烧了饭菜,又给李笙熬了熊胆蛇丸汤药,几人用了晚餐,哄李笙喝了补药,便是夜色下临,李笙一日玩耍,毕竟有些疲劳,早早睡去了。
  既哄了李笙,姬宗立姓师徒二人长坐帐外,看这遥遥夜色,无穷无尽,立姓忧道:“都一整天了,哥哥还没回来,不会有事吧”!
  姬宗道:“名儿成熟稳重,遇事沉着冷静,或许其他事耽搁了”。
  立姓道:“师父,要不我下山去接应一下吧”。
  姬宗道:“算了,都这么晚了”,顿了顿又道:“再等等,明日一早若不见他回来,你再去找他吧”。
  立姓道:“谢师父”。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立姓同姬宗讲了几日下山经过,其中遭遇,愈感户外寒冷,立姓劝慰恩师早些歇息,待恩师准许,请辞姬宗,自回屋了。
  立姓回得屋来,躺在床上,却是莫名心中烦躁,翻来覆去,竟迟迟无法入眠,折腾了一两个时辰,终披了大衣,悄步走了出来。
  立姓立于屋檐之下,看天上三两星辰,暗淡月牙,回想多年成长,快乐无忧,不似这几日光阴如此悲伤惆怅,不免长叹自伤。自知夏末秋至,未来道路漫长,究竟何去何从?长久伫立凝思,心中少许平静,倦意袭来,转身便欲回屋。
  恍惚间,隐约看见恩师房内人影晃动,左右徘徊,那身影高大魁梧,显然并非恩师,立姓顿时睡意全无,来了精神,蹑手蹑脚靠至窗边,朝里窥去。一看不打紧,立姓却是吃了一惊,吓了一跳,差些叫出声来,你道那人是谁,却是李牧。立姓仔细分辨,确认无误,心中无比疑惑,不知究竟怎么回事,屏住呼吸,静静观察着。
  但听得姬宗道:“大哥,你深夜前来,心中可还有未了之事”?
  李牧道:“正是,此乃愚兄魂魄到此,只为见到贤弟”。
  姬宗道:“哥哥强迫魂魄离身,躲避天道轮回,此举凶险之极,为何不去阴间报到,也好转世投胎”?
  李牧道:“只因我心中一事萦牵,久久不能释怀”。
  姬宗道:“哥哥尽管说来”。
  李牧道:“自那日分别,你我至今不曾谋面,已有三年多了。愚兄甚是想念贤弟,苦于琐事缠身,一直未来探望贤弟。几日前见到贤侄,方知贤弟身染恶疾,愚兄心痛万分。后我为奸人所逼,以致身死,本应就此离去,只是一事愧对贤弟,多年来备受煎熬,虽死犹憾,思量再三,此番到来得以见到贤弟,只为诉说此事,得以解脱”。
  姬宗道:“大哥言重了,哥哥昔日待我犹如亲人,此等恩情我至今不敢忘却”。
  李牧道:“贤弟请听我说,其实我才是杀你父母的真正凶手”。扑通一声跪下,颤动大地。
  姬宗乍听之下,未得反应过来,此刻犹如晴天霹雳,一时不得其解,颤声道:“大哥你说什么,我父母不是为秦人所害么”?
  李牧道:“那是我欺骗贤弟,当时我怕贤弟怪罪,刻意隐瞒,不敢告诉贤弟真相,是我太过自私懦弱了”。
  姬宗怔怔不语,李牧接着道:“当年我收到消息,一批秦国奸细盗得赵国机密情报,由邯郸潜逃咸阳,其中包括在赵羁押秦国重要宗室成员。当时我在外打仗,得此重大情报,并未详加判断,火速领精兵前去拦截追杀,半日驰骋,于鲁水之滨截住众人。秦赵世仇,那时我年轻气盛,怒火攻心,为防后患,尽数斩杀那些兵士,足足一百余人。后清理战场,发现一名婴儿并未断气,我看那婴儿年纪尚幼,嗷嗷待哺,心中不忍,暂且留他一命。看一眼姬宗道:“这名婴儿便是贤弟了,后来我才知晓,那队人众乃周之宗族,那消息乃是秦人假传,意在挑起事端,使赵成为众矢之的,引起公愤,与诸国残杀,秦国好坐收渔利。后我赵为之周旋,赵王昭告天下,五国伐秦,秦国奸计终未得逞。知晓此事详情之人甚少,是故多年来无人提及”。又道:“纵然如此,每当念起此事,心中痛心不已,悔恨之余,庆幸未伤贤弟,姬氏有后,只是愧对贤弟家人”,又道:“当时你被邪气所侵,伤势太重,纵然宝玉护体,也难活命,遍访名医,终无良策,所幸我与鬼谷先生故交,无奈之下,思忖再三,折返送你前去鬼谷疗伤,尽道事情经过,鬼谷先生便收下你,并未责罚于我,几日后我便下山去了,后来之事你已知晓”,又道:“后悔固然无用,多年来数次拜访鬼谷先生,欲见你忏悔罪过,鬼谷先生都避而不见,时至你下山到来,我踌躇迟疑,却终不敢告知真实经过,直至昨日身死,这才鼓起勇气前来,不敢奢求贤弟原谅,只为偿还多年夙愿,了却此心”。
  姬宗未料事情徒生变故,父母乃人之本,无父母便无自己;李牧为挚爱兄长,为国为民,却是杀害父母仇人,一时百感交集,只是道:“将军一生为国,误杀我父母乃受奸人挑拨蛊惑,并非初衷,如今大哥长逝永眠,恩怨已清,大哥安心去吧”。
  李牧颤声道:“贤弟还认我这个大哥么”?
  姬宗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大哥精忠为国,撼动世人,我岂可因私废公,小肚鸡肠,你一直是我大哥”。
  李牧激动道:“贤弟”!
  姬宗道:“大哥”!
  李牧道:“贤弟如此宽宏大量,哥哥当真无地自容,实在汗颜,如今哥哥心愿已了,惟有一事牵挂,还要拜托贤弟”。
  姬宗道:“可是有关大哥膝下子女”?
  李牧道:“不错”,叹道:“哥哥家族尽遭屠戮,全仗贤侄护卫,惟剩一双儿女才得以脱离虎口,如今他二人尚且年幼,举目无亲,孤苦无依,在此托付贤弟,还望贤弟鞭策教导,抚养他二人长大成人”。
  姬宗道:“既是大哥吩咐,无有不从,今后定当他二人亲生一般对待”。
  李牧又一声跪倒,声泪俱下,道:“多谢贤弟”。
  姬宗忙起身相扶,道:“大哥快起”,扶起李牧,看看窗外,道:“时辰已晚,轮回路上浊气浮动,大哥就此安心去吧”。
  李牧道:“好”,凝目深情望着姬宗,再拜飘然而去。
  ……
  次日一早,立姓来见姬宗,请安毕,言道:“哥哥至今未归,弟子是否前去接应”?
  姬宗道:“去去也好,总归快些回来”,瞅见立姓脸色有异,询问道:“你怎么看上去这么疲倦,昨晚没睡好吗”?
  立姓忙解释道:“可能最近火气比较大吧”。
  姬宗嗯了一声,道:“此番前去,你二人务必救得那男童回来,不许半点差错”。
  立姓拜道:“弟子谨记”。
  姬宗道:“时间宝贵,那你牵了马下山吧,快去快回”。
  立姓道:“是”。回屋取了大衣,看李笙依然睡梦中,轻步出来,旁处牵了马,顺道去了。
  话说立姓昨夜见恩师与李牧对话,后李牧离去,回屋后思绪万千,胡思乱想,一夜未眠。寻思李师伯平日里义正词严,不料竟是恩师仇人,那李牧既然诓得恩师不计前嫌,放下恩怨,暗叹恩师心地太过仁慈,或许恩师抹不开情面,本欲早上摆明事情,同恩师分辨一番,又怕触及恩师伤心,诸多缘故,想想还是算了,强忍着诸多疑虑,辞别恩师。寻思碰到哥哥后说明情况,计议一番再作决定。挥散思绪,下了山,辨明大致方向,“驾”一声绝尘而去。
  ……
  却说成名与立姓分别,便一路狂追桓齮和那男孩,此时距桓齮逃去已有些时候,况且那桓齮有良马驱驰。饶是如此,成名一夜奔袭,时至次日东方见白,过泽山,已达燕国境内,但见面前河流阻道,那河水奔腾湍急,汹涌澎湃,滚滚东去,成名暗道:“好一条大河”!寻一界碑,名曰“易水河”,遇小桥,过了河。此时天微微亮,但觉秋风瑟瑟,些许凉意,成名寻思:那桓齮掳男孩至此为何?心想多耽误一刻那男孩便多一分危险,及早抓住桓齮才是。整理思绪,匆忙赶路。
  成名沿河道向东行驶,只是一会儿工夫,隐约听到歌声传入双耳,那歌声美妙动听,仿佛有魔力一般,成名竟不由自主循歌声而去。但听那歌声愈益清晰,更加摄人心魄。及至走得些许步伐,这才看清楚:但见河岸边上两人,一人一袭白衣,持剑漫天挥舞,那动作流畅娴熟,凌厉无比,一时漫天黄沙,又扫起落叶起卷,在秋风中不尽凄美;一人深情击筑,时而奋力弹指,时而轻轻抚慰,犹如对待心爱之物一般细腻随意。旁边地上几壶酒囊,散乱陈列,二人皆是长发飘飘,在晨风中凌乱,二人沉醉忘我,剑风与筑声相得益彰,直如行云流水一般,将侠骨柔情演绎得淋漓尽致,二人互相配合,那场面美轮美奂,犹如一幅画卷一般绚烂。成名心想那声音便是从此处散出,远远望着二人,竟看得痴了。
  不知何时,忽闻得一声呼喝,道:“那边的朋友出来吧”,成名看时,正是舞剑那汉子发现了自己,高声朝这边喊叫,成名已知形踪暴露,便跃了出来。
  那汉子道:“朋友从哪里来,为何一直偷窥在侧”?
  成名看那人剑眉星目,眼光深邃,自有一种威严不可正视,暗道:好一条大汉,忙抱拳道:“在下偶然路过此地,被壮士精妙剑法所吸引,实无意偷窥冒犯,请壮士多多包涵”。
  那汉子冷冷道:“哼,无耻鼠辈,胆敢花言巧色,吃我一剑”,言罢忽地仗剑刺来。
  成名冷不防那汉子突下杀手,看剑势凌厉,忙出手格挡,又侧过身来,避开剑锋。那汉子见一招落空,又变化剑招,迅速敏捷,斜刺过来。成名连续躲避,处处设防,险些被剑气所伤,寻思不宜久斗,伺机疾走几步,得空向那汉子手臂击去,一招即中,那汉子长剑险些脱手,虎口生疼,手臂发麻,退后几步,两人丈远,面面相觑。
  成名收掌来,道:“阁下剑法精妙,在下自叹不如,不若就此打住吧”。
  那汉子手持长剑,心下嘀咕:此人内功如此之高,险些震伤我,知那人手下留情,心里少许歉意,又听那人谦虚说辞,便道:“你也不错,内功深厚”,又道:“在下荆轲,不知朋友姓甚名谁,师从哪位高人”?
  成名此前见那汉子光明磊落,颇有好感,便道:“在下成名,师从姬宗”。
  荆轲惊道:“莫不是三年前大败秦兵,名噪天下那姬宗”?
  成名看荆轲讶异神色,心里暗道:原来师父竟有如此盛名,便道:“正是”。
  荆轲长情道:“尊师当年威名传遍江湖,街头巷尾之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皆欲一睹真容。大丈夫生当如此,竟有万夫莫敌之勇,行侠仗义,建功立业,名垂青史,人人景仰。我素来仰慕尊师,可惜我福缘浅薄,至今未曾谋面”。又疑惑道:“只是几年来少闻尊师踪迹,尊师是否安好”?
  成名道:“多谢壮士挂念,家师年前隐居至今,不曾涉足江湖”。
  荆轲面色少许落寞,道:“尊师看破红尘,不恋尘世,当真逍遥快活”,又道:“虽无缘见到尊师,如今得遇姬前辈高徒,也算弥补遗憾了”。拉之同伴,又道:“来,我来介绍,这是在下挚友,著名音律师,高渐离,他在音乐方面造诣极高,可以说前无古人了”。
  成名抱拳道:“幸会,在下方才便是被这美妙筑声吸引而来,当真如闻仙乐呀”。
  高渐离道:“先生谬赞了,鄙人不胜惶恐”。
  三人既已说明来历,彼此亲和许多,荆轲拾起地上一壶酒,道:“在下刚才太过鲁莽了,以为阁下乃是偷盗匪徒,无礼先生,还望先生见谅,不若喝了此壶酒,也算化解误会”。
  成名道:“好,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嘛”,接过酒壶,三人一饮而尽。
  成名抹去嘴边酒渍,掷下酒壶,朗声道:“好酒”。
  荆轲笑道:“公子好酒量,先生从哪里来,有何贵干”?
  成名这才忆起此行目的,已然耽误许多功夫,既然荆轲相问,说说倒也无妨,仗着微醺道:“在下从赵入燕,一路追赶待歹人,是为救下一个孩童”。
  荆轲皱眉道:“可知那歹人底细,公子与那孩童什么关系”?
  成名道:“那孩童乃赵将李牧之子,被一个叫桓齮之人掳至此地”。
  只见荆轲脸色徒变,惊愕不已,道:“公子可看得仔细,当真是此人作祟”?
  成名见荆轲神色有异,不解何故,只是道:“千真万确,便是此人”。
  只见荆轲摇首踱步,半晌道:“李将军治下戒备森严,爱子怎会轻易被人掳去”?
  成名缓缓道:“壮士不知,李将军昨夜已经亡故了,在下当时亲眼所见,那桓齮正是乘隙掳走幼子,受李将军所托,一路追赶桓齮至此”。
  荆轲惊道:“李将军竟然去世了,是何缘故”?
  成名道:“说来话长,李将军一生戎马,临终壮志未酬,受奸人胁迫,怀恨而终”。
  荆轲道:“可惜了李将军一世英名”,迟疑片刻,噤声道:“不瞒公子,那桓齮乃在下师弟,现已改名樊於期”。
  成名一惊非同小可,不想荆轲与此人竟有如此关系,一旦插手,此事棘手难办,徐徐道:“竟是这样”。
  荆轲看出成名心思,坦然道:“公子放心,若此事当真如此,我定寻得他,令他交出李将军之子”。
  成名心道荆轲果然明白事理,喜道:“那最好不过了,有劳壮士了”。
  荆轲道:“公子厚道,若他真做出伤天害理之事,便是有辱师门,令他道歉悔过,乃我份内之事”。
  成名道:“壮士高风亮节,在下由衷钦佩”。
  荆轲道:“公子抬爱,在下汗颜呐”。
  成名忧道:“只是令师弟离开已久,天下茫茫,不知此刻身在何处,这可如何是好”?
  荆轲正欲答话,高渐离插道:“公子稍等”,不待成名荆轲二人反应,已然拉拽荆轲手肘,示意一旁私话。荆轲看高渐离眼含深意,虽然不情愿却也无奈,歉意看了成名一眼,随高渐离远远走开几步。
  高渐离看了一下距离适可,这才悄声道:“你当真要带那人去寻樊师弟,只凭他片面之词,又与他素未相识”?
  荆轲道:“我看他仪表堂堂,一身正气,不像奸诈之人”。
  高渐离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况且那人武功高强,若当真找到樊师弟,岂不是把他推入火坑,岂非不义”。
  荆轲不悦道:“大丈夫立于天地,自是侠义为先,当行事光明磊落,问心无愧,李牧乃赵之良将,碧血丹心,世人敬畏,想必他身旁之人亦当如此。如今李牧身死,爱子丢失,遣此高人寻觅,既然至此,于情于理,我们都不能坐视不管。若师弟清白正直,我自然护他;若他果真有此不齿行径,我亦感脸上无光,爱莫能助”。
  高渐离道:“可他毕竟是你师弟呀,难道你不念同门之情”?
  荆轲道:“正因为他是我师弟,我才不能放任他胡作非为,败坏师门,若此事传入江湖,岂不被天下英雄好汉鄙夷憎恨”。看高渐离还欲分说,阻道:“此事不必多说了,公子已等得久了,我们过去吧”。便欲迈步。
  高渐离叹口气道:“既然如此,我知道他现在哪里”。
  荆轲吃惊道:“你知道?为何不早说,他在哪”?
  高渐离眼神浮动,犹豫道:“怕是在那儿呀”!
  荆轲恍然道:“你是说他又去那个地方了”,话锋一转,骂道:“这个混账东西,走,去找他出来”。
  高渐离道:“我也只是猜测,估计会去那里”。
  荆轲道:“一起去看看再说”。扭头走向成名,高渐离跟上。
  话说成名当时见二人突然离开,猜测定为桓齮之事商议,既然二人有意避开自己,也不好强加阻拦,少时见二人归来,只是微笑以对。
  荆轲抱拳道:“害公子久等了,实在抱歉”。
  成名还道:“无妨,壮士客气了”。
  荆轲缓缓道:“在下已知樊於期去处,咱们这便去寻他来,当面对峙可好”?
  成名喜道:“甚好,一切听从壮士安排”。
  却说那荆轲也非无名之辈,荆轲年少时父母双亡,举目无亲,孤苦无依,便流落江湖,靠乞讨流浪生活。八岁那年偶遇一高人,那人看荆轲容貌奇秀,是个可塑之材,便收下荆轲,带他回山,荆轲拜那人为师。从此荆轲苦练剑法,七年后艺成,辞别恩师下得山来。生就一副侠义心肠,从此仗剑行走江湖,锄强扶弱,一套绝世剑法无人能敌,江湖中人皆知荆轲大名。荆轲酷爱音乐,三年前游燕遇高渐离,被高渐离音乐才华折服,高渐离亦被荆轲豪气云天倾倒,二人一见倾心,遂结为知己。二人时常一同饮酒赋诗,舞剑弹唱作乐。高渐离本为燕国王室贵族,荐荆轲于燕王,赐以高官厚爵,荆轲生性浪荡不羁,辞而不就。高渐离早年间于韩国落难之时,逢桓齮,桓齮赏识高渐离音乐才华,慷慨助他归燕,高渐离铭记此恩。后桓齮兵败逃亡至燕,恰遇高渐离,虽得栖身之所,终日郁郁。高渐离心思细腻,夜谈桓齮,询问其故,桓齮感慨良久,尽诉其志。高渐离悯桓齮遭遇,为报当年恩情,寻荆轲转圜以表其情,荆轲碍于情面,荐桓齮于恩师处,桓齮涕零拜别,化名樊於期,潜心学艺。樊於期聪颖好学,博闻强识,二年有余学成,数月前艺成下得山来,入燕,寻得二人。高渐离又荐樊於期于燕王,燕王赏识桓齮本领高强,忠肝义胆,赐予爵位,享尽荣华,樊於期表志誓死效忠。后樊於期临时告假,多次潜入赵国,行刺李牧,均未果,荆轲等人并不知情。数日前樊於期又去,时至成名到此,不见其踪。
  当下几人收拾一番,成名随二人起程,几人闲言碎语,一路北上,约莫七八里路程,已近正午时刻,烈日当空,天气愈加炎热,成名道:“秋天已至,气候却反复无常,突然变得这么热”。
  荆轲笑道:“公子可能不知,这叫作秋老虎,是一种季节性变化,往后半个月都是这样,比以前更加燥热难耐”。
  成名道:“原来是这样,当真奇怪”。荆轲高渐离二人沉默。
  说话间,远远看见前面突兀建筑,高渐离指道:“到了”。引二人抛却大路,拐入这边小道上。成名看那处多有树木杂草生长,惟有一座房屋孤零零矗立其中,由砖瓦木材堆砌而成,红绿相间。走近细看,后面远处倒也有数排房屋陈列,模糊不清。
  高渐离道:“这里是燕都近郊,附近一些百姓居住,樊於期现在可能就在这儿,咱们过去吧”,领二人走至房门,停下脚步,敲几下木门,道:“有人在家吗”?无人应答,又敲。
  许久,轻闻“吱”一声,木门缓缓而开,一女子探出头来,扫视众人,娇呼道:“原来是高大哥和荆大哥啊,我还以为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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