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以死诱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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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黎之无比失望。
  
  身体的剧痛,毒药的累积,他应该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他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封信,抖着手递给越北,哑声道:“越北,答应我一件事……如果我死了,一定要把这封信交给圣女。”
  
  信上连火漆都没有,白黎之不担心越北会偷看。
  
  越北将信接过,慌张地看向他,疑惑道:“宋据,你为什么会死?”
  
  白黎之扯了扯嘴角,无声轻笑,“天人亦有五衰,我会死又有什么好奇怪的。”他顿了顿,“凝体丸还有吗?”
  
  “没有了,都给你了。”
  
  “圣女回来,你记得向她讨要。她会问你为什么要凝体丸,你如实告知她。”
  
  “哦。”越北将信塞回自己腰间。
  
  他好奇宋据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知道,自己问了也白问。
  
  白黎之浑身又开始发疼,他怕被越北看出什么,匆匆离开玄霜宫。
  
  行至半道,毒性靠凝体丸都压不住了。
  
  白黎之双膝一软,单手撑着宫墙,一通狂吐。吐出来的不知是胆汁还是淤血,又苦又涩。
  
  阴冷孤寂的道路上,回荡他不停干呕的声音。
  
  毒姥虽然手下留情,但药性太猛,他能活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
  
  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白黎之跪倒在地,右手紧紧揪住了存放符箓的香囊。缓了好一会儿,他抬袖擦擦嘴角,忍着疼痛站了起来。
  
  正在此时,身后蓦地响起一道诧异的声音:“宋据?你怎么了?”
  
  白黎之怔住。
  
  他面对宫墙,克制住狂喜。施展净尘诀将秽物清理,这才转过身来,面色平静地向她行了一礼,“圣女,你回来了。”
  
  时盏目光落在他脸上。
  
  月余不见,他清瘦许多。因刚才剧烈呕吐,他眼睛湿润泛红,额边凌乱地垂下几缕发丝,双颊略凹,眉宇间染上落魄风霜。
  
  “你声音怎么回事啊?”
  
  她记得宋据嗓音清朗,这会儿怎么沙哑刺耳。
  
  白黎之声称猎妖兽时不慎中了点微毒,将养两日就好。
  
  时盏觉得他中的毒有古怪。
  
  “我帮你看看。”她抬手正欲给他诊脉,刚碰到对方手背,他好像被烫了一下,飞快躲开。
  
  白黎之一颗心疾跳。
  
  他捕捉到她一丝关切的神色,心间酸酸胀胀。为她走到这个地步,已经值了。
  
  但现在不是让她发现真相的好时机。
  
  操之过急难免乱了谋算,只有循序渐进,才能往预想发展。
  
  白黎之敛眉,将手背在身后,故作埋怨:“圣女,你……你怎么能随随便便摸我手呢?”
  
  “我没想摸你啊!”时盏赶紧解释,“你那毒好像不太对。”
  
  “只是微毒而已。”白黎之垂首沉默不语,轻抿着唇,好像被她摸了手是被她欺辱了。
  
  时盏略尴尬。
  
  不知道的,还以为无念宫圣女仗势欺人调戏路过男修。
  
  “是我多事了。”
  
  语毕,时盏摇摇头,转身走了。
  
  白黎之定定立在原地,目送她离去,心思百转。
  
  越北坐在玄霜宫门口,思考宋据这段时间怎么越来越奇怪了。
  
  时盏回来与他撞了个正着。
  
  “越北!”
  
  越北登时蹦了起来,“时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时盏垫脚揉揉他发顶,笑道:“回来好一会儿了。”
  
  两人相携进院子,一起坐在树下的石桌旁。
  
  时盏将自己又找到两件宝物的事情告诉他,越北闻言十分欣喜:“那我们很快就能离开了?”
  
  时盏点头,“不错。”
  
  “离开无念宫以后,我们去哪里?”越北已经开始展望未来,“住在渔村吗?”
  
  时盏清咳两声,“不止我们两个。”
  
  她道:“还有之前我给你提过的……嗯,你还记得吧?”
  
  越北点头,“记得。”
  
  时盏牵过他的手,一根根扳着手指给他数,“你看,以后除了你、我,还有余安州、游月明、风前辈。”
  
  越北张开五指,举起另一只手,“那这边五个呢?”
  
  时盏握住他两根手指,“还有青青和阿竹。”
  
  “也还差三个人啊。”越北眼神澄澈,对时盏认真建议,“不如再叫上黛瑛、魔君和宋据,刚好合适。”
  
  时盏扯长他发带,“啪”的一下弹回去,失笑:“叫那么多人干嘛?我们又不是去打群架!”
  
  越北揉着额头笑了起来。
  
  “越北,你会和他们好好相处吗?”
  
  “只要时时喜欢他们,我也喜欢他们。”
  
  可万一,他们不喜欢他怎么办?
  
  越北赶紧问道:“时时,他们是什么性格啊?”
  
  时盏放松地靠在他肩膀上,呼吸着温热的海风,微笑道:“来,听我慢慢给你讲……”
  
  越北明白了。
  
  他们都对时时很好,他们都是好人。
  
  越北无比期待与他们相见。
  
  时盏简单的说完,想起一事,“对了,风前辈给你的皇极阵盘你还在用吗?”
  
  越北脸色一红,支支吾吾。
  
  他什么情绪都写脸上,时盏一看就知道他在偷懒。
  
  越北摇着她胳膊,眼睛湿漉漉的,讨好道:“时时,好久没有了。能不能……能不能……”
  
  时盏憋笑,点了下他鼻尖,“好,就一次啊。”
  
  得了允许,越北欢天喜地,他将时盏打横抱起,兴冲冲地跑进寝殿。
  
  时盏意乱情迷,却听见越北含糊地问:“对了,时时,你还有凝体丸吗?”
  
  时盏微微睁开眼,看着床顶帐幔:“我之前不是给过你一瓶。好几十颗,你用完了?”
  
  东苏林氏的凝体丸,可以迅速止痛。
  
  时盏脑中绮丽烟消云散,她猛然坐起,一把摁住越北的肩膀,“你哪儿受伤了?”
  
  越北抱着她雪白的小臂解释道:“不是我受伤。”
  
  “那你要凝体丸做什么?”
  
  “是宋据……我的那瓶也给他了。”
  
  时盏想到宋据中毒的事儿,她直觉有猫腻,还想再问,越北却没给她问话的机会。
  
  或许是因为心底想着事,她不在状态。
  
  幸好越北没有发现,他还缠着不放,被她无情拒绝。
  
  时盏一边穿衣,一边义正言辞:“不要急,你先在阵盘里好好养着。等魂魄拿回来了,我再好好陪你修炼。”
  
  越北一听又要进阵盘,顿时恹恹。
  
  时盏想起宋据讨要凝体丸的事情,脸色严肃,询道:“宋据这段时间,形迹可疑吗?”
  
  宋据对越北挺好,对她亦恭敬谦卑,为人处世挑不出一丝错处。
  
  正因他表现无隙可乘,反倒让时盏不能卸下防备。
  
  人心隔肚皮。
  
  她总觉宋据这人捉摸不透,虚伪又真诚,像个矛盾结合体。
  
  越北道:“没什么可疑。非要说哪里有变化……他不常来玄霜宫了。”
  
  以前宋据最爱躺在玄霜宫的屋顶上,最近他却经常消失,整天都看不见人。
  
  时盏问:“他还给你说什么没有?”
  
  越北想到宋据的那封信。
  
  那封信要等宋据死了才能交给时时,现在宋据没死,他不能说。
  
  可是宋据为什么会死?
  
  越北陷入纠结,“没.......”
  
  时盏弯着腰蹬小靴,没注意到他表情有异。她怎么想都不太放心,问明宋据的住处,走了过去。
  
  白黎之住在无念宫西边的偏僻冷宫,紧挨着脏乱的杂院。
  
  他毒性发作,痛不欲生。
  
  踉跄着撞开房门,扑在桌上,从一堆凌乱的药瓶里挑拣出三四样,胡乱勾兑在一起,急忙一饮而尽。
  
  药瓶里是他从毒姥那儿偷来的剧毒之物。
  
  他人聪明,学什么都快,以毒攻毒便是跟毒姥学来的法子。
  
  此举无异于饮鸩止渴,却可以让他暂时苟全性命。
  
  白黎之蜷缩在床榻上适应了一会儿。
  
  待身体不那么疼了,他才起身,小心翼翼褪下上身衣衫。
  
  自从做了药人,他身上就没一块好肉。腰腹胸背生疮,怎么都不能愈合。皮下水肿充血,破溃流脓,小腿上甚至烂穿了几个洞。他只能用纱布将溃烂的地方一层层包裹起来,每天定时换两次。
  
  他换的算勤快了,但毒性太大,纱布经常一揭开,腐肉也跟着一起粘连下来。
  
  钻心的疼。
  
  白黎之习以为常。
  
  他侧坐在榻上,手持锋利小刀,忍着剧痛,一边将腰间腐肉剔去,一边盘算着事。
  
  这身体被彻底毒坏了。
  
  就算找来天底下最好的医修,也不可能将他治好。他修炼邪功,修为无法精进,迟早会死。故此,白黎之提前将信交给了越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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